邵鸷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她手中拿着箭弩,用左手慢慢擦拭着弓身,面目英朗,唇边勾起一抹像是忍不住而漾开的笑弧,侃侃道:
「我乃丞相之女,自幼文承元秀君,武拜隐士高人习得箭术,且弓马娴熟于狩猎常居为首,幼时亦是圣上的伴读,家母时年救济灾民,驰名天下,何以惧你?」
她眼前涉世未深且嘴皮子不灵活的陈家男郎气愠堵心,一下子当街晕倒在地。
第二日还被压着来给她赔礼道歉。
*
邵鸷一直对锺逐音颇具好感,心怀欣赏之意。
大概是种「平生莫恨无知己,英雌自古识英雌」之感。
出了邵宗颐那件事后,她天天大念邵宗颐真是个蠢材,出了大丑,心中对锺逐音除欣赏外又夹杂着歉意。
她觉得是自己的管教不严,从而给锺逐音带去了麻烦。
不过她脸皮子薄,性子暴躁,也怕锺逐音不搭理她,这件事就这么大起大落的过去了几年。她时常刻意地避着锺逐音走,只是她又总觉得如果不将这件事解决,它会成为她一生的心结。
她决心要找个恰当的时机,与锺逐音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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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处听了半晌,见那两人又将话子引到别处去了,锺逐音也懒于继续听着,拨弄几下腕上腾蛇玉镯,微觉无趣,扯着梅胧拂袖离去了。
……
夜色如凉。
柳竹淡水俱葱翠,华池泛清光,碧鳞玄燕舞,花灯阁楼挂,叶叶歌庆祥。
晚宴。
锺逐音一瞥就瞧见那司空家嫡子的小动作。
司空馥面上笑盈盈地与人献酬,不徐不慢道:「多谢各位大人来府上为某祝贺,某万感荣幸。」
她遂作势扬首一喝,继而将锦竹纹云绣帕往嘴角一放,似沾酒水,实则觥筹中琼露不剩,后又悄然转身,借着身形手帕一丢,预先吩咐好的丫鬟趁众人不注意将手帕移走。司空馥又从阔袖中拿出条一模一样的帕子,佯装又擦拭嘴角酒渍。
司空馥滴酒未进,神色清明。
锺逐音执盏低笑,细细酌着浓醇的松花酿酒,缓缓抬眼,恰好与之相视,司空馥朝她狡黠地眨眨眼。
宴过半程,锺逐音悄然离席,一直暗暗注意着她的邵鸷也紧跟出去。
结果邵鸷前脚跟着出去,后脚就跟丢了。
她狠狠踩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咬牙:「怎么跟丢了……」若是丢了这次机会,她该何时才能跟锺逐音再碰上?
懊恼之情瞬间涌上心头。
锺逐音从假山中不急不缓地走出,疏疏懒懒双手抱臂,笑道:「邵大人一直跟着我,所谓何事啊?」
她顿时大窘,一时之间只想快步离开,不过她又想着一定要把那件事解决,于是梗着脖子不看钟逐音,随口寻了个理由:
「这司空府有一处落水洞甚美,我想邀人一起去观赏,见前面有一人身影,觉得甚是有缘分,就想邀她一齐去,便连忙上前,但不知是锺大人您。」
锺逐音:「所以?」
她将背挺得更直:「你愿意和我一同去吗,锺大人?」
锺逐音饶有兴味地点点头。
*
通过邵鸷状似无意地在言语间抒发对几年前那件事的看法,再不经意表达她对锺逐音的欣赏,最后说自己有锺逐音这般完美的同僚,真是荣幸之至,每日上早朝因着能见到锺逐音大人,都狠不得立马就冲到金銮殿去,一整天都上朝。
一番恭维下来,她成功与锺逐音定好了下次去对方府上作客的口头之约。
其实锺逐音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那对她而言不过就是相对于大凡世间的一抹尘埃,早吹得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要走进百姓生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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