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里满是濒死死亡的绝望,她猛然站起来,疯了一般向他跑过来。
“快跑——”
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扑倒在地。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裴瑛猛然惊醒,噼里啪啦火焰燃烧声椽梁断折声从头顶传来,他一抬头,坠落的火焰凝作他瞳眸中的一点光亮,并逐渐逐渐绽放开来,化作铺天盖地的火焰。
是……是她,竟是她?
那么欲语还休的眼神,竟都是她的无尽的哀思与痛苦。
裴瑛看着裴明绘,不可置信地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他一步一步后退,身体却在颤抖着,像是风中凄惶的叶,一步一退,一步一颤。
“是你……是你……”
裴瑛不可相信地看着裴明绘。
失去了裴瑛的钳制,裴明绘站了起来,她发髻已然散乱的没有了形状,她便干脆将发钗都取了下来,她抬眸看向裴瑛。
“长安的这些坏事,都是我做的,长安的这些风风雨雨,那些人,都是我借他人之手杀掉的,哥哥好不容易回来,我自会为哥哥肃清仇敌,可今时今日,却不是哥哥出面的时候,太危险了,哥哥孤身一人,若是在这个当口出手,我好不容易促成的局面便会被瓦解,他们二人随时会联合起来绞杀哥哥。我知道哥哥是个顶顶厉害的人,可是我已经失去哥哥了,我不能再冒险了。哥哥的意思,妹妹都明白,哥哥待妹妹的好,妹妹此生都铭记在心。可今已开弓,开弓便没有回头箭,我既已行之,便觉无回头之可能。我早就没有脱身的可能了,哥哥,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妹妹了。天色晚了,今夜长安城的风雨又要急了,哥哥还是先走罢,免得淋湿了,再生了病。对了,哥哥想必也有所耳闻,我相助窦丞相而与温珩为敌的事吧,长安城人都说我唯丞相是命,哥哥怎想。哥哥若是有闲暇,不妨猜一猜,今日的风雨会落在谁的头上?”
可裴瑛的心思已然一团乱麻,他甚至听不清裴明绘在说什么,剧烈的疼痛攫取了他的理智,以至于让他疼痛到不能思考。
“等到今夜之后,便是窦玉的死期。”
裴明绘自顾自地说着:“哥哥,今后,我不会在缠着你了,你也不必再为难痛苦了,也不必再强迫自己做违心的事了。”
“我要成婚了。”
一句话,石破惊天,之后伴随着滚滚沉雷炸响在裴瑛耳畔,屋内所有烛火再度熄灭,满室惨白的光亮里,裴瑛缓缓抬起了头。
“和温珩。”
裴明绘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体力便有些不支,她跪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知道温珩不是好东西,但是我和他的联合却是杀死窦玉的保障,窦玉与温珩都是心思缜密狠毒之人,我若不嫁他,他便会以为我不站在他这边,不肯全力对付窦玉,为此,我觉得倒也不算是太亏的事。毕竟,害哥哥这件事上,窦玉是主谋,当年,害裴家族灭,窦玉也是主谋。当此危机之时,只有杀了主谋,你我才能徐徐清算剩下的人。只是,在杀死最后一人之时,哥哥与我不要再见面了,温珩心思诡谲,处处均有暗探,哥哥此来,已是危险,还望哥哥以大局为重,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哥哥,今大仇将报。”裴明绘倒了两爵酒,走至裴瑛近前,“你我当好好敬上这一爵酒,好聚好散。”
裴瑛垂着头,倏然冷笑一声,冰冷的愠怒勃然而起,却又被他死死压制,可是这有如如何能够压制得住,天地之间,最是情爱之事,不等思量,不能冷静。
“裴子吟,你既如此为我着想,不如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救的我?”
裴瑛的声音冷得吓人。
“哥哥大难不死,自是有老天庇护,我能再见哥哥,也自是老天怜悯,这一切的一切,只有老天才知道,我又……”
话未说完,裴明绘手中酒爵便被一掌拍飞,金黄的酒液飞洒在半空,醇香的酒香顿时弥散在冰冷的雨的潮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