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门关上之后,飞扬的红纱也落了下去。
他长身站着,久久地看着眼前的人。
迷蒙的红纱,像是隔着千百年的被错过的光阴。
一只手有些僵硬地抬起来,白色的宽大广袖也跟着抬了起来,他的手放在斗笠的边沿,缓缓将斗笠拿了下来。
那深邃而又优雅的眼眸,透过迷蒙的红纱,无比深刻地望向了那在红纱之后的人。
裴明绘喝了许多的酒,这百年的凤酒最是醇香,却也最是醉人的,原本婢女想搀她回去,却又被她呵斥,只得退了下去。
她醉了酒,人一醉了酒,这心底的被压着藏着的许多事便会情绪翻涌出来。
那些不敢回忆丝毫的,只能积压的痛彻心扉的快乐幸福的诸多回忆在此时无遮无拦地再现在裴明绘脑海里。
她筋疲力尽,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疲惫地伏在长案之上,久而久之,胳膊也麻了,她便勉力支撑起上半身,用手肘撑着桌案,一抬头便看见了那红纱之后的人。
他先是呆住了,努力地眨了眨眼,可是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她想,她却是醉了,醉倒眼睛也都模糊了。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方才看清了眼前是一道红纱,依着红纱的上映着的人的轮廓,当是为颀长优雅的男子。
裴明绘蹙起了眉,她冷冷一笑。
这些人也未免太过贴心了些,知道她没男人,还特地送上来一位。
裴明绘陡然发起脾气来,借着被酒气催生的怒气,猛地便将长案空着的酒爵朝着那道身影狠狠掷了过去。
那人脚步微动,身子微侧,顺势伸手一捞,便将那酒爵纳入手中。
裴明绘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仔细打量那道身影。
好生熟悉,却好生陌生。
裴明绘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奇迹般再度鲜活地跳动起来,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那何长时间的跪坐让她的腿也麻了,第一次竟也没有站起来,反而又跌坐了回去。
裴明绘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
情毒已解,他只怕,此生都不愿见到她了。
自己竟也醉成这样了,奢望着他还能再见她一面,哪怕是道别也好。
酒气上涌,她的面容上泛起红来,可是她的眼神却是那么悲伤那么忧郁,像是由泪水汇聚而成的深潭,光影交错间,幽幽然不见潭底。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