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绘心里发毛,瞬间低下头,下巴却又一把裴瑛一把掐住,只能被迫抬起头来。
“他是第一个吗?”
裴瑛的问题十分犀利,也不留情面。
“是。”
“是谁的提议?”
“我……”
“今日我若不来,你当如何?”
面对裴瑛猛烈的攻势,裴明绘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天知道如此场合为何裴瑛会来?!
见裴明绘沉默下来,裴瑛长久地闭着眼睛,香烛的光照在他的面上,原本紧绷而冷冽的脸也逐渐柔和起来,原本被愤恨与震怒填满的胸腔被无力取而代之。
无声无息的僵持里,一种难以名状的隐秘的痛苦与陌生情绪在疯狂撕咬着他的心脏,侵蚀着他的理智,若非多年浸淫于风云诡谲的庙堂,裴瑛估计很难有这样的“好脾气”。
可是事情总得解决,愤怒并无用处。
裴瑛整理心绪,强行压下所有翻涌着的情绪,他对自己的妹妹了如指掌,焉能看不出她的神色异样,听不出她话里诡异。
裴瑛突然很是疲累,他垂眸看着她,他的手依旧钳制着她的下颌,带着薄茧的指节滑过她的肌肤。
沉默里,心中荆棘萌芽,于无声中潜滋暗长,逐日消磨心志。
裴明绘感受到裴瑛胶着在自己面上,他的那双手在自己面上游移着,像是抚摸一样,在方才那场违逆道德与伦常的错吻之后,裴瑛的丝毫触碰都让她亢奋不已,在胆战心惊的恐惧的加持下,她的脑海却炸开一个又一个火花。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裴瑛像是被火燎到一般,倏然松开手,起身后退一步,转过身去,抬起手来,目光落在上面。
又是长久的沉默。
“你可知……”沉默之后,裴瑛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也平静下来,平静到几乎没有起伏却让裴明绘胆战心惊,“你养在外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他叫温晏,是颍川人,被……被我救了,但……他失忆了。”
裴明绘虽然说过了一遍,但是再说一遍,仍旧磕磕绊绊的。
“温晏,失忆?”
裴瑛尾音微微上扬,他的目光落在裴明绘脸上,让裴明绘不由一阵骨冷。
至此,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读不懂裴瑛的情绪。
他将她的颤抖尽数收入眼中,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他的话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疑惑,“裴子吟,你何时如此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