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的脸线条流畅,并无半分锐利之感,但天生的天潢贵胄的气魄,总是能隐隐释放一些教人胆颤的气息,聂桑怕得抓住了?身?下的桌角,再一次抖起了?嗓子,颤颤巍巍问他。
「你,你想?要……干什么?。」
谢翊道:「朕丶正苦无书,欲借这本书时,不想?被小娘子拿走,我上前追娘子,娘子却用书砸了?我。」
聂桑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立马低声认错:「对不住,我以为你是看守的侍卫要揭发我,我这才,才下了?狠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要是生气,麻烦你打还回来,我发誓绝不还手。」
谢翊攒眉:「我并非宫中侍卫。」
聂桑闭着眼睛点头如捣蒜:「我知道。」
谢翊略微感到?几?分惊讶:「你知晓?」
莫非,她早已猜出自己的身?份?
一时主意不定,不知该拿她问什么?罪名,跟前的少女却鼓足勇气,咬牙道:「你是宫中的内侍,但你放心,我,我不会多嘴说?出去的。你,也?只?当没有在此处见过我,我们各自放过,可好?」
「……」
谢翊当真想?质询一声,她是哪个宫的女史。
她的胆子大得出乎他意料。
聂桑以为谢翊不肯答应,惴惴地?咬唇:「我实话同你讲,我到?阁楼里?来,只?是找点儿书看,我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我就只?是喜欢看书而已,我看完的书都在这里?,都还来了?的,不信,不信你查。我不怕查。人有这么?一点小爱好,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你说?对么??这要怪,也?只?能怪陛下。」
谢翊奇了?:「为何怪陛下?」
聂桑声音含混:「兰台是宫里?头唯一的藏书阁,可陛下偏偏把?它封起来,不让宫人借阅书籍。明明他自己也?不爱看书,但为人十分小气。我觉得,开放兰台给宫人们阅读,也?是提升大家内在修为的好手段,不是能更好地?帮陛下当差么??」
话倒是不错,谢翊薄唇轻敛:「这么?说?,你是阁楼的常客了??可知,阁楼里?存放的都是些什么?书?」
聂桑脸红盖耳,被他一句质问,弄得不得已低垂了?浓睫。
阁楼里?存放的书,多数不怎么?正经。
而她就偏偏喜好那些「不正经」的书,刚才还在他面?前大言不惭了?。
谢翊淡淡道:「看来你及时归还我要的书的份上,我不会揭发你的。」
聂桑惊奇不已:「真的么??」
谢翊道:「宫中如你这般嗜书之人也?难得一见,你是哪个宫的宫人?」
聂桑正要轻启朱唇,可转念一想?,如此着实不公平,便咬唇道:「你先说?,你是哪个宫的内侍?」
谢翊攒眉:「你不愿说?就算。」
质问什么?。
他也?不会回答。
为公平,他不肯先说?,聂桑也?就不会出卖了?自己。
她生出逃意,并想?,只?要自己这回能逃出生天,她以后便再也?不偷偷潜入兰台阁楼窃书了?。
「书我还了?,」聂桑轻轻拨了?一下男人的臂肘,没有拨开,面?对地?方修长高拔的身?形,她也?自知上次能击倒他纯属运气好,不敢再试,齿尖磕破了?唇皮,她嗫嚅道,「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再不来看书了?。」
只?是聂桑还是没想?到?,她如此好言好语,对方油盐不进。
分明那本他要的《高祖本纪》就在桌案上,他不去取,反而来阻拦她去路。
聂桑一跤跌在案上,腰近乎从中弯折,能听?到?一声如微风折柳的脆响。
她忍着疼,咬牙道:「你还不放我走吗?你不是说?,不揭发我吗?」
谢翊只?是深感到?可惜,因为他的不速闯入,害她失去了?这么?一方独属于她的宁静,打破了?她平稳如水的生活。
她说?的不错,不过是看读些书而已,并非伤天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