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彧没有着急回营,与秦沣到了松亭阁书房内。
挑灯就火,少年温如黄玉的脸,显出几分不耐。
京畿大营在时彧回京之前,一直是群龙无?首,陛下为此头痛,才将这份不可能有人接手的重任,交给了新官上任的骠骑。
秦沣道:“将军是知道的,这京郊的营地,就是为那群权贵子弟镀金的,我朝有武将举荐制,这些勋贵后人文不成,才来就武,在京畿大营待满两年,找父辈的同僚一举荐,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入朝了。可恨陛下有心推行武举,一直受到这些人的阻挠。”
她们将为数不多的官位把持在自己?手中,霸占垄断了五品下的大半军职,令寒门出身、一身武艺的真正将才无?法顺利入朝,实在可恨。
若是这些人有真材实料倒也罢了,最可恨的就是这群富家子弟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只会纸上?谈兵,一点实战的胜绩都拿不出来。
之前的孙钧,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这里?头已?经有不少人顺利通过官员举荐,去各地做官了,现在大营里?留下的官威最重的,一个是太傅之子全鸣桐,一个是蓟州刺史之子何盘盘。这两拨人在营地里?各自为伍,挑唆全营的兵卒跟着划分派系,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将军在时,尚可以压制,将军这几日不在,两伙虾兵蟹将已?经打了三场了,全鸣桐的胳膊都被打断了一条。”
再如?此,恐闹出人命来。
月明星稀以后,两拨人打累了,暂时鸣金收兵,听说?时将军明日也不回大营,他们过分得甚至约定明日再战。
秦沣想这可万万不行,若继续开战,这动静迟早会上?达天听,到时就连少将军也要被治渎职之罪。
耽搁不得,秦沣漏夜前来,就是想请时彧明早及时归营。
时彧没有推脱,在书案后默坐片息,少年抬起?冷厉如?冰的眸子,“两队人马平时虽然针锋相?对?,敌视已?久,但打得不可开交,总要有原因。”
秦沣道:“听说?,全鸣桐先挑衅的何盘盘,骂蓟州刺史缺了一条胳膊。蓟州刺史的胳膊,还?是当年追随伯爷讨伐黑水匪时被敌军砍断的,何盘盘不容有人诋毁生父,勃然大怒,当场就打断了全鸣桐的胳膊。”
时彧反问:“无?端端,全鸣桐为何出言挑衅?”
秦沣深吸了一口气,不敢言语。
时彧盯住秦沣:“是不是你,在营地论亲疏有别,偏颇何盘盘,对?全鸣桐一派失了公平,才导致的全鸣桐不服?”
少将军人小,但眼光却毒辣,尤其军营里?那点事儿,简直洞若观火。
他说?的一点儿也不错,秦沣汗颜语塞。
时彧含着嘲意轻笑了一声:“很好,你自己?撩架拱的火,知道火势太大控不了场了,现在来找我收拾烂摊子。”
给底下人擦屁股这种事,时彧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已?不知干过多少次了。
这次本来也不意外?。
如?若秦沣不是在他怀抱沈氏的时候不速造访,时彧也不会有丝毫愠意。
秦沣双膝跪地,惭愧得恨不得将头颅埋进大红猩猩毡毯底下,“将军,是秦沣办事不力?,请将军以军法惩处。”
时彧不屑苦肉计这套,短叹一声,皱眉道:“起?来。我没打算罚你。”
秦沣震愕地望向少将军。
依着少将军的脾气,自己?这次竟能逃脱军棍,实在侥幸。
时彧道:“你不在里?面搅混水,两路人马也迟早打起?来,早晚的问题罢了。军中的问题一如?朝堂,太子与二皇子相?争,就有党羽不断上?前附庸,我在其中,也不可避免地被扯入了浑水里?。”
秦沣心中一动,心想今夜将军去的是太子设的琼芳宴。
面对?少将军这般年轻有为、军中威望深重的天赐将星,就连东宫也按捺不住想要招揽的心了,筵席上?太子不可能不动手脚。
这么说?,将军已?经迫不得已?地要选择东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