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麻烦,也不喜欢干强人所难的事。
可为什么眼眶在这时却涩得疼呢。
捂住涩然发红的眼眸,聂桑嘲弄地笑了一下,转身,咚咚咚飞奔下了阁楼。
但这是,兰台却有来往宫人,奔走相告,宣告了一件塌天的大事:
「不好啦,太皇太后薨了!」
「太皇太后薨于蓬莱殿……」
宫中的消息,顷刻之间?不胫而走。
太皇太后终因顽疾难治,于今日申时正刻,撒手人寰。
奇怪的是,这一刻聂桑是想哭的,为恩人亡故而哭,为失去所爱而哭,为穷途末路而哭,她本是最?该哭的一个人,此刻却一滴眼泪也无。
像是泪水已经干涸在了泪管里,一滴也挤不出。
她只知埋头往前走,往通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路一路狂冲。
刮在身上?的风好冷。
冷得砭骨。
直到回到聆音阁,才发觉一向清冷的门可罗雀的聆音阁,今日却被重重围困丶把守起来。
绮弦她们,一个个披头散发,形迹狼狈地处在众人围剿之间?,她们看到了聂桑,惊恐的目光示意她快跑,聂桑呆住了,两条腿似钉子般钉在地面。
不。
她已经做了一次懦夫,这一次她不能舍弃她们。
她绝不跑。
聂桑昂起头颅不顾一切地闯入阵中,与自己的姊妹们抱作一团:「怎么了?」
聂桑声?音发着抖,红着眼眶道:「不是说好求琴师姊姊,说好出宫么?」
怎么回事?
吹筚篥的小娘子,毛茸茸的脑袋怯生生地从姊妹的臂弯里钻出来,哭丧着姣好的脸蛋,绝望地道:「太后娘娘,指名聆音阁全体乐师殉葬……」
聂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琴弦骤断,她一时间?竟没?有能反应过?来。
直到绮弦又向她点了下头:「是真的。」
聂桑再一次受到了命运的捉弄,她颓郁而愤懑:「为什么?」
绮弦失落一笑:「娘娘想在地里听琴。她老人家?,最?喜欢我们的琴声?了。」
对于太皇太后,对于所有人,她们这种出身贱籍的女子,能为太皇太后殉葬,都是荣光,是一种莫大的福分。
她们要被献祭,被押解着走向人坑,黄头一抔,生生活埋。
聂桑欲哭无泪,与众姊妹们抱作一团,在卫兵的看守之中,泪飞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