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弯唇:“并非如此。”
她仰起下颌,一双清澈的水眸宛如琉璃般澄净。
“你怎么?知道?”
“咳,我是督造局的。兰台年久失修,近来限制出入只?是方便修缮而已,你来时不曾瞧见这外头在重新刷漆么??”
是么?。
聂桑来时匆忙,做贼似的偷溜进来的,哪里?会留意到?兰台正在重新修缮。
不过听?他这么?说?,她也?稍安心神了?。
“原是督造局的内官,失敬失敬。”
“……”
仍是未能摆脱阉人的头衔。
谢翊让她待在此处,他轻车熟路,向阁楼里?一面?书架上摸索到?了?一盏烛台,解下腰间火石,点燃灯烛。
霎时,温软橙黄的光晕在狭小的阁楼内缓缓亮起,照亮了?身?周发白?的四壁。
聂桑惊慌失措上前抢拦,要扑灭烛火,结果未能得逞,口?中压低了?嗓道了?一句“你疯了?”,便想?奔逃下楼。
目光偏斜,将将好撞见男子被烛光打亮的脸。
霎时,被那扑面?而来的美貌会心一击。
那是怎样一张脸呢?
难以形容的俊美,便似话本里?描述的那般: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双勒入漆黑双鬓的长眉,犹如削铁如泥的利剑,可那双碧波跌宕的眼,却过分柔和,冲掉了?他眉宇间那股锐气,加上秀气收窄的鼻梁,偏薄的唇瓣,他的轮廓恰便似雕作的美人,清风霁月,朗如明玉。
恐怕,世间纵有能工巧匠,也?难描摹其万一。
也?可惜,他白?长了?如此一张美人脸,却早已净身?成了?内官。
谢翊晃了?晃手中的烛台,明火跳跃,勾勒出男人清晰的面?部线条与五官。
聂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莫过于时少将军,那是琴师姊姊的夫君。
时少将军的五官是好看的,但总归过于凌厉,是专属男人的血气方刚之美,可称俊朗如画。而眼前这位,不知如何称呼的美人,则是“俊”中带一丝“秀”的美,美得别开生面?,美得刚好戳到?她的心坎儿上。
“你……”
谢翊眉梢轻动:“我么??怎么?了??”
无事。
只?是觉得你好看而已。
聂桑十八年来头一次控制不住地?对一个男人红了?脸颊。
哦,他居然?还不算一个真的男人。
“你点灯,不怕被人发现么??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就完了?。”聂桑低声地?告诫。
谢翊眉眼温润清绝,语调柔和:“不会。我认同你的话,当今陛下,连兰台都不肯开放给后宫人用,的确小气,我定会进谏,让他以后把?兰台借你看书。”
聂桑杏眼乌圆:“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领,你们督造局的油水想?必很丰厚吧?”
谢翊又是一怔,万没想?到?,这个小娘子好像习惯了?凡事都往人性的丑恶那面?去想?。
而她看起来,清清透透的,似一株不染尘埃的风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