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敢谈自己死去的母后,太子的双眼充了血,他像一头发狂了的野兽般爬了起来,几乎就要?蛮牛似的冲撞御座上的男人,幸而被左右禁军拿下,重新将其摁倒在地。
谢煜的头颅被身后一人摁压,他的脸孔贴向地面的毡毯,磨损着,他既愤怒又无力,眼中大颗的血泪涌出,狂笑道:“你还敢提母后?好啊,究竟是谁贼心烂肺?平氏贱人下毒害死我母后,父皇你为了名正言顺地封她为后,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多年了,你拥着平氏夜夜笙歌,可曾一时半刻想?起,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害死的母后!你偏宠平氏的儿子,刻薄寡待于我!你还要?问,我不如平氏贱婢所?生之子!谢昶!”
激愤之下,太子直呼了陛下名讳。
御座上圣人脸色铁青,忽感?到一阵攒心剧痛袭来,心脏犹如锲入了一枚铁钉,“逆子。”
他从御座上走下来,抬起手,劈手便是一记掌掴,重重责打在谢煜的脸上。
“朕自问多年来待你不薄,而你却听信谗言,揣测君父。朕如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废了你。多年来,你除会上媚太后,下贿臣工,别?无所?长?,尔之罪孽难恕,今日,朕就称你心如你愿。”
陛下转向左右。
“来人!”
左右提气地挺身而出。
尽管此子已经歹毒至此,仍是他亲生,虎毒尚不食子,谢昶不想?斩了这孽障,下达圣谕:“将太子褫夺储君之位,贬为庶人,幽禁于玄妙坊,无诏,任何人不得探视!”
“喏!”
禁军将捆绑了的太子押解起身。
谢煜的脸上,依旧带着那股忿恨与冷笑,尽管被五花大绑推了出去,也没半分悔改之意。
陛下气得胸膛起伏,气息已经急促,颅内更是血液上涌,有些头昏症状,无奈之下他扶住了案角,试图令自己保持冷静。
内侍官伏倚欲上前搀扶,也被陛下制止。
安静的大殿内,凤首杖拄地的声音缓慢地响起。
陛下一回眸,只见太后娘娘在几名女官陪同下,疾步快行地来到了太极殿。
不过数日光景,母后的发丝已尽数漂白?,银丝脆弱地挂在太后苍老的皮肤上,郁郁颓唐,她的眼中破灭了希冀,仅剩下一把烧得正旺盛的烛火。
那火焰仍未熄,她还有执念不曾消。
来前听说,陛下将太子押上了太极殿,她便焦急匆忙赶来,不曾想?赶来之后,并未曾得见谢煜。
太后颤抖的手指抓住了凤首杖:“陛下,煜儿呢?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天子耸了眉宇,他知晓母后此来,是为了替那孽障开脱。
但,能?干出逼宫夺位的蠢事?,他今日死不足惜。
陛下皱着眉头一字字道:“废黜太子,贬为庶人。”
听到这几个字,太后险些仰头便晕倒过去,气息再难调顺,她哆嗦着嗓门:“陛下!煜儿他是你亲子,若非你多年来有失公允,偏宠谢翊,他又怎会戚戚不安走上这条不归路?你难道便敢说,你从无易储之心?”
天子没有与之狡辩。
太后的凤首杖戳在地面,发出咚咚的震颤声响:“虎毒不食子,你身为君父,未能?尽教导养育的责任,将他丢进蓬莱殿便不闻不问,这些年,哀家一手拉扯煜儿长?大,他的苦楚,哀家看在眼中。你如此偏颇,如今又来扶持你所?爱之人生的儿子,将他贬为庶人,将来九泉之下,你如何敢与瑛月相见!”
这句话,深深戳中了天子的脊骨。
他痛苦不堪。
今日谢煜犯下累累罪行,他这个生父脱不了干系,他未能?尽过教导养育的责任,对其衣食起居几乎不曾过问,就连谢煜的开蒙恩师也是太后为其寻来。
他一头扎进了与爱妃爱子的天伦里,只看得到谢翊成长?的全部内容,对谢煜,却仅仅只关注过他在朝堂上的功绩,他身为太子处理过的政务。
的确是他偏了心。
只是那孽障,千万不该忤逆他的君父,发动?兵变,令宫城内外死伤无数,血流漂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