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迟苹果迟早会变成他的一桩买卖。“回吧。”二殿下轻轻推开门。迟苹果感觉到了局促。微妙的气氛转变使得感知敏锐的她有些惊讶,所以她故意摸摸自己的额头,试图缓解。严淡人乐了。被弹脑门后自己安慰自己的迟苹果太可怜了。他看见别人倒霉就觉得高兴。乐归乐,严淡人表情不变。若是好好比较一番,严淡人的表面功夫恐怕与他的太子兄长难分高低。他就那么立在门边,任由今夜的月色将他们二人带回初见的刺杀之夜。细腻如水的清澈光辉落在他的侧脸与胸膛上,零零散散地勾勒了二殿下笔直的骨架。迟苹果张张嘴,终是一言不发地看向了二殿下的伤腿。严淡人同样低头看去,他想的是另一回事。光义会祸祸了北德镇。若是迟苹果知晓了,兴许便不会踏踏实实地待在洛阳为他卖命了。对呀,卖命。整天跟着一个随时会卷入皇位之争的皇子瞎转悠,不是卖命是什么?出于一些个人想法,杨瑞霖从头到尾没有告诉过迟苹果北德镇的情况,身为光义会舵主的李染生没有讲过。现在,关乎切身利益,严淡人同样不会实话实说。一无所知的迟苹果回房歇息了。云雾遮蔽了月色。簪子三月来了。天街小雨润如酥。严淡人便是在灰蒙笼罩世界的时候,撑一把伞走到了迟苹果的面前。严淡人朝迟苹果伸了伸油纸伞,迟苹果非常自然地接过来,抬高胳膊为自己和他遮挡雨滴。小姑娘一手撑伞,一手拎食盒,难免有些无措。严淡人注意到了,想了想,他状似无意地扫过四周,最终还是从迟苹果手里拿过食盒,揭开盖子吃了一块。牡丹饼。这一块,他吃的很慢,慢到他有时候得停下来,细细品味,再迈步回府。因为二殿下时常会猛地停下,身为侍女所以站在他身后的迟苹果不可避免地撞上男子脊背。严淡人倒是不在意被人撞几下。迟苹果保持警惕,她决心下一次不会撞上。严淡人顿步。迟苹果没有撞上。严淡人再次停在原地,咬了一口牡丹饼。迟苹果已然掌握诀窍,胸有成竹。继续走了一段路,严淡人忽然后退一步。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后退,迟苹果为了躲开严淡人的后背险些摔了:“……殿下。”严淡人自信回头,眼角弯弯,一抹笑意浮于表面:“迟苹果,你是不是傻?”迟苹果一呆。“方才那段路,没瞧见有人跟着本殿下?”严淡人笑里藏刀。旁人看来,严淡人好似在与下人开些不着调的玩笑。“殿下,”迟苹果盯着严淡人的嘴唇,今日他没有描眉画眼,唇色微微泛白,“你嘴角有碎渣。”严淡人:“……哦。”他舔了舔嘴唇,琢磨自己是不是丢了面子,但又反应过来:“敢笑话本殿下?”原本直直盯着严淡人舌头的迟苹果低下头,显得低眉顺眼。“本殿下问你什么?”“方才,的确是有人尾随,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迟苹果老老实实地撑伞,两个人不紧不慢地散步,倒是很悠闲,“一名是卖糖葫芦的老头,一名是穿青衣的姑娘,一名是混在胭脂店里的才子。这位才子算是有名,奴婢也曾听说他的诗词……”油纸伞原本是可以替二人挡雨的,只是冷风一吹,雨丝便斜斜地要沾染谁。小厮打扮的迟苹果自觉地把伞往前移了一段,正好为二殿下遮雨。她是火元神,不怕风寒。“才子?”严淡人挑眉,回头瞥了一眼迟苹果,“你怎么认识?”迟苹果微笑,若是李染生此刻在这,就会发觉妹妹的笑与师父杨瑞霖的微笑是那么相像,明明令人感到亲切,偏又带着一种欺瞒的意味。“先前殿下与友人相聚包厢,奴婢守在门口时偶然遇见了。”严淡人不再询问。隔天,迟苹果敲敲严淡人的房门,进去后一言不发,从袖口抽出一封信放在桌上。严淡人正在擦脸,见状问了一句:“给李染生的?”迟苹果摇摇头道:“北德镇。”她端起洗脸的盆要一并带走,严淡人却是叫住她:“交给下人吧。你来。”其实,严淡人除了卧房,还有一间专门的女裙房。初见时,迟苹果很是震惊,她活了十六年,都没有这么多的裙子,更别提另外一间专门的梳妆房了。胸襟大敞的严淡人满不在乎地赤脚走过院子,除了身后的迟苹果,下人皆是低头立在路边,尽量压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