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依笑了笑,拉着兄嫂进了屋,阿兄特意叮嘱过的,不要让嫂子在廊下等太久,着了凉日后可要犯头风的。
刚坐下没多久,秋净从门外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夫人,娘子,赵大儒已经进府了。”
徐若依看见她的嫂子一下从绣凳上站了起来,险些磕到了桌角,徐若依心中暗笑,还说不急呢,她轻声道:“嫂子和我一同前去吧。”
等进了正堂,迎面便看见徐父坐在右侧,赵大儒身着布衣端坐在左侧高椅上,弟子时清身着皂色常服,抱着剑立于身后。
低头晃荡了一下茶杯里刚沏的茶水,抬头对着徐崇礼抱怨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盛京人为何喜欢往茶里煮这么多的东西。。。”
“阿耶。”周顺慈上前一步,及时打断了她阿耶的下一句话,随后又向堂内的长辈行礼问安。
“见过赵大儒。”徐若依也跟着挨个行礼问好了一遍。
赵大儒侧头望了一会,唤徐若依到身前来,又打量了半天道:“小娘子长大了些,越发风姿出众了。”
徐若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上次见面,席间看着还是个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糕点的珠圆玉润的胖丫头,当真是时光瞬息如流电,朝如青丝暮成雪。”赵大儒长叹一声。
徐若依眨了眨眼睛,打算就当作没听见后面那句话。
赵大儒看了一眼侧坐在一旁的女儿,不由感慨道:“当年那个咿呀学语的小女娃,如今也是为人父母的小娘了。云娘,如今过的可还好?”
赵岐云瞬间红了眼眶。
徐家待她很好很好,阿娘知道她怀孕后,便省去每日晨昏定省,让她专心养胎。阿爹虽与她交谈甚少,但是每每与夫君交谈时,总让他多照顾她几分,小姑子也很好,每日过来嘘寒问暖,陪她解闷。
夫君也是悉心照料,极为体贴,从不与她置气。
可是,可是她听见阿耶的关心,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滚烫的泪滴落在石榴裙上,晕开一团团泪渍,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徐若依一脸关心地递过了帕子。
赵岐云接过帕子,吸干面上的泪珠,抬头发现众人都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她勉强笑道:“许是近日被潜儿闹得,最近没睡好,总是有些情绪不宁,过几日变好了。”
赵大儒瞥了一眼自己的徒弟:“难道你给云娘气受了不成?”
徐应安连忙行礼道:“怎会,娘子生产育子不易,为夫婿的自当多加照料体恤,师父放心。”
周顺慈笑道:“他们是两口过的蜜里调油似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亲家就不必操心了。”随后又说道:“过几日便是潜儿的命名礼了,正好赶上,赵大儒可曾想好了给潜儿起什么名字。”
赵大儒捋了捋胡须,他当然知道徐应安这个小子不敢做什么了,当初就是看他呆呆笨笨的才把女儿嫁给他的,高门士族的日子未必好过,徐家门第简单,家风清正,女儿嫁过来必然不会受搓磨。
果真和他预料的一样。
“是起了几个名字,但还没定哪个最好,这几日再斟酌一二。”他举杯喝了一口茶,立马眉头皱到了一处,接着喉头一梗,硬生生咽了下去。
“已经让人去煮清茶了。”徐崇礼道,“这次没有放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桂皮等物。”
赵大儒无语了一瞬,又望向侧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你信上说的张老将军扶上的长孙要拜我为师,是怎么一回事?”
赵岐云轻声解释了一遍,赵大儒听完,摸了摸自己的长须,叹道:“既如此,那就见上一面吧,我也好当面考究一下学问,若是和子直(徐应安)一样笨就算了,教起来费劲。”
徐崇礼打算就当作没听到后面那句话。
徐应安忙道:“已经下了帖子,潜儿命名礼那天,张老将军一家自回来赴宴,到时便能见上了。”
赵大儒应了一声,忽然笑道:“聊了半天潜儿了,我也该去看看了,还不知道孙儿长什么样子,是像他爹还是像他娘多些。”
“我带您去,若是知道阿翁来看他了,潜儿一定会开心的手舞足蹈的。”徐若依笑道。
堂内,传来一片欢声笑语,众人起身,往兰草院走去。
赵岐云慢慢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用小拇指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安慰似的眨了眨眼睛。
徐应安立刻回握住不安分的手,笑着回望着自己的妻子。
她不知道,在书院里的那些诵读圣人书的日子里,她的名字早已被他在书案上偷偷书写了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