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邵依然是孙氏眼中的佳婿,有兄长明目张胆的偏疼,未来的夫婿又这样默默地等着她,护着她,就算是孙老太也没法强扭她的头。李隐舟丢给她一张干净的麻布,孙尚香笑着道一句谢谢:“还是阿隐你体贴。”“不用谢,也不是拿去给你擦汗的。”他卸下长达一年的思虑,呵出一口冷暖交织的雾气,抬首望着灰蓝色的天空。一行大雁成群掠过,似翩飞的落木,也似飘摇的小船,在令人心悸的长风中舒展羽翅,高高地滑翔过天际。在孙尚香怨念的眼神中,才道:“拿去给顾邵擦擦脑袋,他也该好了,别成天赖我这。”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不让你们恰刀我加班加点地日了6,把这个小波折写完了,我可太有良知了。其实香香是个真·事业脑·本质颜狗·万年寡王来着,结什么婚来啊一起搞事业啊!次年冬天,征战不休的孙策暂且回到了吴郡。带来这个消息的人是已经虚岁十一的凌统,小小少年活脱脱就是个缩小版的凌操,脚步带风地自由穿梭在吴郡的大街小巷,暗中替父亲效忠的孙家搜罗大人们难以察觉的风声。他打着感谢的名号隔三差五来药铺蹭顿饭,两年功夫也蹭成了药铺的熟人。这会蹲在凳上,一动不动似一只栖下的幼鹰,唯有锐利的双眼闲不住地左右一转:“你家先生呢?”暨艳蹙眉看他一眼:“坐有坐姿,你父亲没教过你做客的礼节么?”凌统抻长了腰,半个身子探在桌上,和暨艳鼻尖相碰,盯着对方隐隐不耐烦的眼睛,嗤一声喷出笑:“我看那些世家少主也没你这么穷讲究。”话音刚断,颈后的衣衫便被人捏起来,整个人扭如野猫似的被提溜着丢下去。李隐舟松开手指,嫌弃擦了擦板凳上的脚印:“那你就去世家作客,别成日在我跟前晃。”只怕文采斐然的顾少主能用笔杆把你爹的形象戳成个马蜂窝。掰不过人高马大的凌统,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兔崽子么?凌统半点不怕文人骚客的笔墨,索性枕着桌腿半坐半躺,小小年纪比其父痞气更盛。他这才点出来意:“我是替将军跑腿的,将军和周郎要娶桥家姐妹做妾,约好月末办一场盛宴款待部下。他说这份姻缘还是先生算出来的,所以也请你去府上做客呢!”孙尚香随后一步跨进门,寒冬腊月里额头还覆着薄薄一层汗。闻言,露出疑惑:“阿隐帮兄长算的?”凌统说的是昔年朱深来请,李隐舟误打误撞预言了孙策将娶大乔的事情。没想到当初随口闲谈,朱深竟然当真和孙策聊过,阴差阳错促成这桩姻缘。不过孙策此人胸有大局,绝不至于为了两个女子专程去攻皖南,二乔终究只是用来炫耀功绩的战利品,搭上这些旧话听起来倒变成了命中注定的风流雅事。李隐舟念及那时真正的孙夫人,指节一僵:“随口一说,没想到成真了,倒是你。”他微微转眸,目光豁然冷却:“你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怎么会帮孙将军送信?”凌统看这架势不对,知道自己言多失策,惹了对方不痛快,才讪讪地缩回腿端正盘坐:“我父亲投了孙将军,我跟着跑跑腿。”他目光暗自打量着孙尚香,却见她紧紧双手紧紧扣着药箱,眉尖若蹙,似有所思。请李隐舟是捎带的,此番为的还是让孙尚香名正言顺地归家去。“玩了两年也该够了,再下去真成了野丫头,她兄长偏疼她,陆家也袒护着,活叫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敢说话了。”孙老太这番痛心疾首的陈词,凌统可不敢再转述出来。女人间的事情最麻烦。只能硬着头皮拿出请帖,悄悄撂在暨艳面前,拧了拧眼皮暗示他帮忙劝说下。暨艳只用胳膊肘推开他。“不送。”……凌统被暨艳扫地出门后,李隐舟才和孙尚香商议此事。孙尚香疲惫地趴在桌上,目光在烛火中闪烁:“兄长娶妾,嫂嫂一定很难过,我去陪着她吧。”李隐舟也有这个打算。娶妾本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一台轿子接回家就是了。这样大张旗鼓地操办,一面是为了炫耀孙策这些年的赫赫战功,一面也是和部下拉近关系,一起喝杯酒。不过落在孙夫人的眼中,就难免误解为对新欢的宠爱。那个他亲手接生的孩子也即将六岁了,不知小小的孙茹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他合计一番,准备过几天就就关了铺子陪孙尚香回家,正欲习惯性地开口让暨艳好好看家,垂眸间恍然瞥见少年灯火中线条清俊的侧脸,修狭的眼中眸光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