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中纷纷落下泪水,双眼也变得视物不清。好几个弟子因着躲闪不及时,被祝小娘子抓得挂了彩。洛颜只好挨个去救。
一转身的功夫,忽见一个“祝小娘子”朝高师兄后脑抓去,高师兄却全没察觉。这一抓若抓实在了,高师兄非得登时殒命。
洛颜赶紧扔下缠着另一尧山弟子的“祝小娘子”,飞身一跃,一脚将那“祝小娘子”踢飞。
高师兄回头,却来不及道谢,眼见另一个“祝小娘子”又扒上洛颜后背。洛颜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翻下来,可不小心砸到地上,摔成两截,两个截断面各钻出一个“祝小娘子”来。
这些祝小娘子已经把弟子们包围了。她们个个身穿嫁衣,像是一片绚烂之极的晚霞。
尧山弟子退无可退。
弟子们背对背,终于全围到了陈尧身边。
陈尧等闲不能出手,但现在并不等闲。
他没带佩剑,虽是以剑入道,但他不喜欢这些裹挟着杀伐之气的物件,因此出门从不佩剑。
不喜欢剑,那喜欢什么?
从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可从没得出过答案。
不过就在刚才,他觉得洛颜手里挥舞着的纱布挺有趣。那么轻那么软的一块布,叫她挥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扫视了一圈尧山弟子的佩剑,想找柄干净的,却发现全带着血。
血真是个令人憎恶的东西,他的父亲就是受血滴之刑而死。这是个非常痛苦的刑罚。将人倒吊起来,在脖子上割开一道口子放血。温热的鲜血渐渐从四肢汇聚到头部,可一颗头哪里能盛放所有的鲜血?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人会非常难受。头颅充血,脑袋像是要炸开;双眼充血,眼睛像是要蹦出来;鼻腔充血,像是要窒息;嘴巴闭不上,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头怪兽,尊严尽失。
最后父王是头颅淤血而死,血还没留尽,他已经没气了,整张脸红得像是一颗熟透了的石榴。
红色也是他最讨厌的颜色。
他垂下眼眸,发现只有掉在地上的那柄软剑是干净的。他弯腰去捡。
却在这时,一只手先他一步捡起。捡剑这人大概不太会用剑,一把软剑在她手里抖来抖去,像块炖软的牛板筋,怎么也抻不直。
高师兄回头:“洛师妹,这些嫁衣女子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你把剑交给夏长老,请夏长老帮咱们吧。”
他边说话边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不仅胳膊上,脸上、腿上都受了伤,还能站稳,全靠强撑。
陈尧握住了剑柄尾部,示意她松手。
可洛颜一个用力,又把软剑抽了回来。她转身,用那双清亮的眼眸看了陈尧一眼。下一刻,她就把剑尖戳进左眼,用力一划,割断鼻梁骨,又划进右眼。
鲜血喷洒而出,溅落在四周。
四角的天空像是殷湿的墙壁,一片片脱落,露出大红的喜堂——秘境已经被打破一条离开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