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桌上那一顿饭菜,整个房间像被洗劫过一样干净。
卫云章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最后尝试了一次,用勺子舀了一点配菜,放进粥碗里,然后端着粥碗坐到她身边,哄道:“我喂你吃,好不好?”
他盛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她却把头扭了过去,眼睛低垂着,没有聚焦,也没有情绪。
卫云章又把勺子往前伸了伸,甚至撬开了一点她的嘴唇,碰到了她的牙齿,可她却再一次避开,缩到了床的最角落里。
卫云章束手无策。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颓败感,他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有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
最后他说:“你是不是不想有人在这里打扰你?那我走好不好?我走了你可以自己吃饭喝水吗?”
崔令宜不动。
卫云章又问:“我走之后,你不会偷偷去把那些碗砸了,伤害自己吧?”
崔令宜不回答。
没有得到她的承诺,他实在不敢放心,最后左思右想,还是让人把饭菜全部撤走了,水杯也撤走,换了个皮质的水囊过来,又换了两份用荷叶包裹的糯米鸡过来。
他说:“吃的喝的都在桌上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吃,要是嫌冷了不好吃,就立刻让人给你换热的,没关系的。我不吵你了。”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影,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的后背重重地抵在了门上,顺着门板慢慢地滑了下去,最后跌坐在冰凉的门前石板上。
卫云章捂住了脸,指缝漏出他抑制不住的、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忆樺
不远处的崔伦,站在树影下,微微佝着身子,沉默地望着他。
风灯在廊下轻轻摇曳,照得瑞白的脸忽明忽暗。玉钟死死地咬着嘴唇,抱紧了身旁碧螺的胳膊,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卫相立在更远的院门之外,垂眸不语。卫夫人在旁边来回地踱着步,神色忧虑。
而陆从兰则躲在花丛后面,偷偷地哭道:“都怪我……那天在茶楼门口见到她,肯定让她伤心了……所以……”
卫定鸿安慰道:“这不怪你,这种事情……有没有你,都没有本质区别,你无需太过自责。你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了,有三弟在,他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陆从兰:“可是我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她呢……”
卫定鸿:“好了,夜里风大,我先陪你回去。”
后来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只有卫云章还独自守在门外。原本崔伦也不想走的,但他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吹一夜冷风,被瑞白送走了。
卫云章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在门外来回走动。
一开始,屋子里还有烛光,后来蜡烛烧尽了,灯光也灭了。他本想悄悄打开一点窗缝,看看她有没有在吃东西,或者好好睡觉,但又怕声音惊动了她,反而弄巧成拙。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安静的一夜过去了。
早晨,瑞白给卫云章送来了早膳,他三两口吃完,终于按捺不住,推门进去,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结果令他失望。
水囊和荷叶糯米鸡还是原原本本地放在最初的位置,一丝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走到床边,撩开床帏,她侧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然而嘴唇苍白,起了皮,还有微微的皲裂。
他心情愈发黯然。犹豫许久,还是打开那水囊,用手指蘸了水,轻轻点抹在她的嘴唇上。
她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往后一缩。
卫云章举着湿润的手指,眼角泛着血丝:“喝点水吧,不要这样对待自己。”
崔令宜翻过了身。
卫云章的心情简直跌倒了谷底。
他很想问问她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把自己饿死渴死,可他知道他问出来也无济于事,甚至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她接受不了现实,所以她在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