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们家也差不多吧,打扫打扫卫生、挂挂灯笼什么的。不过崔伦也不会真的让我干活,大多数时候,我都和碧螺她们在屋里剪窗花玩。”
“那崔公他们做什么?”
“崔伦他会干一些杂活,赵氏就得忙着带孩子之类的。哦,对了,我们不是和崔保的妻儿住在一处嘛,大家也会互相帮忙。”说到这里,崔令宜忍不住啧了一声,“不过可能是他们也看在我是失踪回家的‘崔令宜’的份上,一直好吃好喝地待我,不怎么让我做事。”
卫云章:“这不就是你追求的轻松生活?”
“轻松是轻松啊,但也挺没意思的。”崔令宜说,“毕竟我和他们又没什么感情,但他们,尤其是赵氏,又不能真的不管我,所以就是客气客气,交流不深。崔伦呢,是真关心我,可是除了关心我的衣食住行,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不像五郎六娘,还是能抱在怀里玩的年纪呢。”
卫云章:“那在拂衣楼里呢?”
崔令宜:“嗐,那还不如崔家呢。崔家至少看上去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拂衣楼里可没这个氛围。过年嘛,是人一年到头最容易放松的日子,也是最容易得手的日子,有单子的人早就去执行任务了,没单子的人,就各干各的去。至于是在屋里闷头睡大觉,还是在外面寻欢作乐,都无所谓。”
“你是哪种?”
“我在进崔家之前,年纪还小,没那么多任务,所以每年过年我都是在拂衣楼里过的。”崔令宜想了想,歪头道,“因为年纪小,所以也不方便外出,就和人在楼里吃顿饭,聊会儿天,就睡了。”
“谁?”卫云章追问,“卯十二吗?”
崔令宜惊讶地抬起眉,安静了一会儿,方道:“是。”
“他死了?”
“死了。”崔令宜点点头,平静地说道,“为了救我死的。拂衣楼里不准为死人立坟立碑,但卯十三——就是那天夜里被我杀了的那个——他还是为十二立了个衣冠冢,现在卯十三也死了,以后再无人会去祭拜他了。”
卫云章注视着她:“你不去吗?”
“我不去。”崔令宜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的,我只要好好地活着,便没有辜负他。何况他现在肯定已经投胎去了,我也没必要再去叨扰他。”
她望着卫云章,卫云章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缓缓放下手里的空杯,垂下了眼睫。
“那次任务之后,我得到了楼主的赏识,休养了一段时间,便被派了新的任务——伪装成崔伦失踪的女儿,与下江南的淳安侯府老夫人相认。”崔令宜想了想,又道,“康王三年前便在布这个局,如果不是我们会互换,你肯定发现不了。如此心机,卫云章,你们家当真能对付得了他吗?”
卫云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过年的,先别想这事了,想点开心的吧。”
“什么开心的?”
“叔叔,婶婶!”话音未落,门便被砰地一声推开,襄儿穿着一身粉紫色的袄裙,脖子里围着条白绒绒的围脖,兴高采烈道,“厨房炸了金钱糕和藕圆,娘亲让你们过去趁热吃呢!”
襄儿噔噔几步上前,一手拉一个,高高兴兴地拽着两人往外走。
卫云章:“小襄儿,我的对……我的年画还没画完呢,你叔叔的对联也还没写完呢!”
“哎呀,那些又不着急,可是金钱糕和藕圆凉了就不好吃了!”襄儿说。
崔令宜逗她:“你吃了没有?”
“我吃了呀,就是好吃,才喊你们快点来吃的!”
崔令宜:“定是你吃得太多,长胖了,你娘才让你多跑动跑动。”
襄儿哼了一声,鼓起脸颊:“叔叔骗人,我才不上你的当!爹爹说我胖点才可爱呢!”
崔令宜哈哈大笑,捏了一把她的脸。
忙碌了大半日,一家人坐在一起暂歇,一边吃些刚出炉的零嘴,一边闲聊。
襄儿拉着崔令宜和卫云章走到卫相卫夫人的院子里时,正听见卫夫人在和陆从兰聊小时候在娘家过年的事情。看崔令宜和卫云章入了座,襄儿抢先用竹签串了藕圆,放在他们面前的碟子上。
卫夫人瞧见了,不由笑道:“这小丫头,忙前忙后的,她倒是乐在其中!”
陆从兰抿嘴也笑:“她把这个当糖葫芦串着玩呢!”
崔令宜咬了一口藕圆,外皮金黄酥脆,内里香浓劲道,忍不住点了点头,夸道:“炸得不错。”
卫相看了一眼还在打量藕圆的卫云章,和蔼问道:“四娘,头一回在我们家里过年,还适应吗?”
卫云章愣了一下,很快笑道:“父亲客气了,自然是适应的。热热闹闹,大家都开心得很。”
卫相:“崔公家中过年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
卫云章:“这……没有,京城里的人家,不都差不多是这么过的吗?”
“听说你小时候一个人在江南养病,那逢年过节,看着别人家里热闹,心里可会想家?”
卫云章垂下头,温声道:“说不想是假的,但父亲常寄东西过来,又有仆婢照顾,我便也不觉得孤独。”
卫相:“那以前照顾你的仆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