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扶在晋楚肩头的手掌被一把拍开,陷入疯癫状态的晋楚什么也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的将自己的心声倾吐:
“所以给我一次又一次回溯的机会,不是为了让我挣来希望,是为了告诉我努力没有任何意义!结局不会改变,命运早已注定?!”
“抗争了,得到疾风骤雨地毁灭,不抗争,便要跪下被一点一点磨磋。”
晋楚哭泣到无法呼吸,哽咽着不敢抬眼,她看不了世界的模样,也无法去直视裴邵现在是如何看她的。
她这般狼狈,这般懦弱,这般无力,像个笑话一样,一事无成。
“我应该看着他们杀我们一人、十人、百人,我应该等着千人、万人、十万人死去,我应当是那百万人、千万人、万万人中的一个。”
晋楚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的思想与观念完全不能理解敌人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有人会因为无法侵害而愤怒,因为无法掠夺而气紧败坏,因为无法获利而赶尽杀绝。
“我们从未主动侵略、伤害,所以这是好人的代价?我们活该被毁灭、被污蔑??”
将他们的生命当作随意践踏的垃圾;将他们的苦难视为登高台、享清福的手段;将他们的世界充作一场游戏,肆意玩弄。
“我以为回溯的我有机会改变盒子里的内容,后来重归开头的我以为站在盒子外面可以成为改变的例外。”
“原来盒子套盒子,我仍在盒子里。”
这是楚穗年预言的结尾,这是不可更改的未来最后的画面。
有人等了这么久,有人为之奋斗了那么多,有人坚信希望,有人咽下痛苦,他们努力、坚持,决计不是为了眼前这一幕幕。
她的眼睛,就是为了见证这些,是吗?
“塞恩,本就是既定的命运,从他们侵略开始就宣告了我们悲惨的结局。”
裴邵一把拉起晋楚,逼迫晋楚直视自己。
那是晋楚少见的怒容,但眼睛里没有对自己的鄙夷,只有难过与心疼,“为什么是悲惨的结局?!”
“什么?”泪珠从眼角滚落,晋楚哑着嗓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裴邵疯狂地摇着头,“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你一向比我聪明,所以也一向想得太多太杂,看起来它是结局,但为什么一定是不好的结局。”
裴邵坚定地看向晋楚,“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知道你从来没错过,你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我只知道,这次你也可以!”
将晋楚重重地揽进怀里,裴邵声泪俱下,“我不是在给你强加负担,也不想将生死重担压在你肩上,但在我眼里,你聪明努力坚韧理智而又善良感性。”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但是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你,你已经坚持到结局了。”
“你连过程都一向赢得漂亮,结局,也会是漂亮的,”裴邵贴近晋楚的胸腔,听着那热烈跳动的声音,“我一直如此相信你。”
“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就是!!”
晋楚哑然失声,感受着裴邵手臂的力量,揽住眼前颤抖的人,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近处。
力量好像顺着眼前人,重新回归了身体。
因为裴邵很高,晋楚不得不仰头。
而天上,是撕裂的时空。
看着几乎是将另一个时空倒映在天上的景色,宛如镜像城般的造景,晋楚看着看着,竟入了神。
楚穗年的预言里,画面里的她在看什么?
意识到晋楚的沉默,裴邵后退一步,就看见了以往每次沉思时,少女总会露出的表情。
裴邵一喜,轻手轻脚地为晋楚留出空间,不打扰也不远离。
[成百上千,不,数以万计的骸骨因为撞击,曝露在我的眼前。]
[他们被埋得很深很深,深到老树的根系都探不到他们,深到如同被重山压身,让人觉得窒息。]
[你敢相信吗,几乎我们脚下的每一块土地,都堆着他们的遗骸。]
[若是不同时期就罢了,但他们都死于同一个时期,也就是五百年前。]
[这样庞大的数量,非自然的死亡,集中在一个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