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芝走进前厅时,发现屋中坐了一屋的女眷,只有几位零零星星未弱冠的少年。
上边儿坐着一位老太太,她肤色偏黑,身形瘦小,一双浑浊的三角眼里时不时掠过精光。她微微前倾着身子,杵着拐杖,穿着一件墨绿的袄衣,襟前带着一串碧玉珠子。
薛芝方走进屋,戚氏就阴阳怪气起来:“则煦媳妇儿这是什么意思?昨晚没来老祖宗跟前儿请安就罢了,今日来请安,也是来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裘氏脸色不太好,不过她还是柔声替薛芝开脱:“许是受了寒,这两日有些风大。”
罗老太太冷哼一声,裘氏睫羽轻颤,她连忙垂下眼眸,静坐一旁。
薛芝进了屋后,先是给裘氏行礼,然后再给罗老太太以及几位行礼,态度尤其敷衍。待礼毕,她便在一旁敛衽落座,端起茶杯,轻轻拨了拨茶盖,喝起了茶来。
众人见状,顿时神色各异。
罗老太太怒极,她抬起拐杖,指着薛芝:“你好大的胆子,目无尊长,跋扈张扬,哪里有慈妇的样子!”
“对了母亲。”薛芝没理她,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裘氏,问:“妍姐儿呢?”
裘氏强撑着精神,柔柔开口:“她起了高热,还在歇养。”
薛芝放下茶杯:“怪我,也没有多关心关心他。”
她侧目吩咐,让人去罗定妍的院子里送些补品。
罗老太太估摸是第一回被人当众驳了脸面,她怒极,拍桌而起:“康氏!”
薛芝看她,疑惑道:“老太太有何吩咐?作甚这么大火气?”
“你今日来,是做什么的?”罗老太太希望借此言语,能让薛芝想起她是来请安的。
薛芝扶额:“瞧我这记性。”
她起身来,笑着走向裘氏:“母亲,我让人备下了马车,咱们去城郊祈福上香吧。”
说罢,她又看向罗老太太:“老太太这不是回来了?也算是给老太太祈祈福。”
“这……”裘氏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
薛芝笑眯眯道:“母亲可别犹豫太久,我舅母等着呢。”
屋中有人问:“可是景王妃?”
薛芝颔首:“是了。”
裘氏一听,便看向罗老太太:“母亲……这……我们如何敢推辞?”
罗老太太盯着薛芝,目光阴沉,没有说话。
最后薛芝还是带着裘氏出了屋子。
“端宁……”出了屋子,裘氏还有些惴惴不安,她转头看着旁边的薛芝,问:“王妃真的在等我们吗?”
薛芝但笑不语。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婆媳二人坐上了去凌山寺的马车。
到了凌山寺,薛芝同裘氏一齐下了马车来。
裘氏仰着头看着凌山寺的寺门,方才眉眼的晦暗与压抑一扫而光,有金黄的阳光照在她眉眼之上,温柔至极。
薛芝一直觉得,罗定春是挺像裘氏的。
都是很温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