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在椅子上,凶巴巴地问莱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当然没有,”莱安说,“只是有些事情,我来做不是那么方便……”
他的话被时安打断,她转过头,飘起的长发打了莱安一脸,“那就好。快点帮我梳头,快点快点。”
莱安捻着手心的长发,最后无可奈何拿起了梳子。
“我只是觉得,你缺少和同龄人的交流。”
时安像是在发呆,无聊地盯着手上的戒指发呆,头也不抬地说:“我以前和没有和同龄人说过几句话。”
她也不是那么喜欢交朋友。
她突发奇想地举起手:“我们的婚戒长什么样子呢?”
莱安:“……”
他也说不出来。直到时安问起之前,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
婚礼被重新安排上,约定日期仍是夏季。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新人步入殿堂。
在时安生病的时间,他重新搬入了自己的卧室。她生病的时候特别难缠,有时候半夜惊醒,会像是猫一样发出细细的哭声,要他哄着才能入睡。
好在莱安不需要睡觉,在她邦邦捶着他坚硬的胸口抱怨“奶妈”为什么冷冰冰的时候,还有精力帮她揉手。时安被手甲冻得哆嗦,自然也忘记了继续纠缠下去,很快又重新睡着。
莱安几乎真的快把自己当成她的奶妈。
时安说得对,她的确既娇气又喜欢依赖别人。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时安冷哼一声:“算了,当我没有问过。”
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还是非常耿耿于怀,以至于忽然开口问数学老师:“您有见过莱安的母亲吗?”
戈恩教授非常意外。时安一向和他不对付,每节课都火药味十足。这姑娘似乎从反呛他中获得了乐趣,比起算数更加看重和他对峙,每节课,他看着她幽幽的眼眸都头皮发麻。
难得她问出了和数学毫不相关的话题。
“当然。夫人是我最为尊敬的人之一。”
“那……你有没有见过她的戒指?”
老师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回答:“当然。要是你对这个好奇的话,还是去找别人吧。”
他低语道:“不过还是最好别当着莱安的面说出来。这是个禁忌的话题。”
当年目睹的那一幕至今还藏在他的梦魇之中。
时安鼓起脸颊,“你和赛琳娜一样。”
说起这个名字,她忽然失去了任何兴趣。
“时安小姐,这不是温和的劝告,而是警告,”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课本,单片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宛如鹰隼,“不要好奇莱安没有告诉你的一切。”
“为什么呢?”时安问,“他承诺他不会隐瞒我任何事。”
“因为他自己也忘记了。莱安是个好孩子,你的好奇心会撕裂他的。”
羽毛笔在纸上泅出浓黑的墨印,时安回答:“他和我一样,并不喜欢有人隐瞒。”
莱安只会交付同等的信任。绝不姑息任何欺瞒,要不然赛巴斯也不会被流放了。
“这都是为了他好。”
“赛琳娜和赛巴斯隐瞒的也是这件事吗?你们都在欺骗莱安?”
“小姐,你要相信,梅赛德没有人不喜欢莱安。”
时安:“……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上次出门,还有人大叫着公爵是恶魔的化身,被人拖出去揍了一顿。反对的声音一直都在,莱安也无法遏制住传播的流言。
现在和平只是所有人堆砌出的假像。一个温和的,饱藏爱意的假像。
时安喜欢这个比喻。因为她喜欢莱安,所以也愿意为了他,假装不知道这个秘密。
“好吧,我不会再问了,”她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将书本带上,重新挺起背,平静地说道:“比起好奇公爵夫人的戒指,我更想亲眼看到我自己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