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雅一个纵身上前护着:“郡主可有大碍?”南向晚再未说一句,转头看向远处一座八角凉亭,里头正坐着四人,仓眠三人双眼亮晶晶看着青黛。青黛一脸鄙夷,坐在那为他们一一解释每种虫子的功效和作用。原本她还以为这人捉她是干嘛的,她本命蛊都做准备好了,结果这人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上次杀陏垣那帮人的虫子。心下微惊、这人什么来头?这些虫子人死身消、为何在他身边还活着?甚至还有几只胖了不少。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小虫子们都蠕动起来,显得异常兴奋。还以为这人是要兴师问罪,结果他就指着每一条自己不认识的蛊虫、叫她帮忙解释名字和作用。·······“黛姑娘、这僵蠕虫是做什么的?在下研究过、发现它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不知可否解惑?”青黛叹口气、看看这仓眠手中那条黄色扁扁的虫子:“顾名思义,可暂时让中蛊人无法行动,约莫两柱香功夫,通常配合其他蛊虫一起用”“我说你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吗?”仓眠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的茫然:“不知道啊、不过他们都很喜欢我,在我这乖着呢”青黛转过头,瞧见南向晚忙上前去候着。静怜正欲说什么,商镜黎大步流星走出房门,面上带着一丝笑说道:“回府!”霜星儿人忙跟上去,随即都出了院子。仓眠一边收拾瓶瓶罐罐、一边笑嘻嘻冲着青黛招手:“黛姑娘!下次有蛊虫的事我还找你啊!今儿个就先告辞了!”随后也起身出了院子。————————等几人走后,南向晚静静看着师傅等她的解释。静怜不好意思笑笑:“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每次长安王一出来,为师脑子里就一句话、他是好人”“今儿个师傅本来想拦着的,但是脑子里出来一句话、他说让我赶紧滚出去,然后把空间留给你们俩,我这样说小晚儿你信吗?”青雅欲言又止、良久艰难吐出一句话:“我懂了!师太是不是这一路苦修已经疯魔了?”静怜听着此话、气的直跺脚:“文家丫头你过分了!!!!!我看起来很像个疯子吗?”静怜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小晚儿、为师可曾有骗过你?你知道为师的啊!”南向晚皱眉沉思,面色难看至极、良久后才说道:“难不成商镜黎是什么妖物不成?竟还能左右师傅心智”静怜摇摇头、随即开口说道:“就像为师当年收你为徒、和带你游历、帮你建立风雨楼的时候是一样的”“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去干什么,该去碰到谁”静怜随即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深表赞同的点点头:“为师知道了、这一定是神明指引,否则我怎么能活这么多年?”南向晚委实难以接受、满脸错愕:“····神明指引、这样一个登徒子·····是好人····”----------静怜重重点头,随后领着南向晚重新回屋后说道:“为师叫你此时前来、是因为脑子里头的声音告诉我,你被幽冥阁阁主重伤”“虽是两败俱伤,但是他们会卷土重来,叫我保护好你”青黛双眸一亮、却又带着些难以置信开口道:“那照这么说····长安王真是好人?”随后掏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籍,甚至连书封皮都没了。青雅有些嫌弃:“师太······你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静怜白了青雅一眼:“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这是配合玄清七杀扇所用的功法,为师叫你来就是为了它”“上次一别之后,脑子里的声音就告诉我三年后、回京都把这本秘籍给你,叫你务必十天参透”“但为师说实话、这本书我瞧着没啥特别,反正你慢慢练、后山的竹子你随便砍”“正好劈开做点竹筒烧鸡吃”话落嘴角还留下了口水。不再想商镜黎那个倒霉玩意儿,南向晚郑重接过,点了点头后出了门,预备着参透其中奥义。青黛笑眯眯凑上前:“师太、奴婢有没有啊?”静怜狠狠拍了下青黛的头:“有你个大头鬼!净想美事儿,我的东西都是小晚儿的,你别惦记了”青黛揉了揉额头,笑着开口说起正事道:“本来此番前来就是想跟师太说陏垣的事情的,既然您知道了奴婢就不多说了”“幽冥阁到底隶属哪个国家?为何那陏垣如此强悍?楼里头损失惨重”“尤其是那陏垣、诡谲得很、浑身上下都透着邪性,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我等生死难说”,!静怜点点头、随即看向青雅双手一摊道:“你说这些我略有耳闻,不过他是哪儿的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活得长了点、可我不是万能的呀?”“你呢、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听我的没错,我还给月间带回了好消息呦”话落挑眉看着青雅。青雅兴奋不已开口道:“还有奴婢的份?什么好消息啊师太?”静怜淡笑开口道:“文家嫡长女文淼、也就是你姐姐还活着,现在人在郴州,我回来之时与她说起你的事”“她现在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娘,估摸着这两日就出发来京了,到时候你们姐妹俩就能团聚了”青雅怔愣住、随后惊喜万分、两行清泪话落脸颊:“真····真的吗?阿姐还活着?真的!!!!她现在过得可好?”随后一把拉住静怜胳膊、连珠炮似的问起。静怜叫她吓了一跳、白她一眼说道:“我口中岂有虚言?她成婚了,嫁了个当地的秀才,二人夫妻和美、哎呀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她还给你生了个小外甥呢”青雅满脸泪水的点点头,眸底带着深深的欣喜。——————————未时已至——此时正值一天太阳最毒的时刻,火辣辣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一般,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主们无精打采地坐在遮阳伞下,神色恹恹,有气无力地吆喝着自己摊位上的货物。与其他冷清的摊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售卖冰羊奶的摊子。这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在一起,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一碗碗、散发着凉气的冰羊奶,就盼着能赶紧买到手,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口,好消解这难耐的酷暑。草儿身着一袭素雅的水粉色素纹锦缎纱裙,微风拂过,裙摆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般轻盈美丽。她的发髻半垂于脑后,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态。头上戴着一根简单的素银钗子,虽不华丽,但却恰到好处地点缀出她的清新脱俗。草儿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那诱人的冰羊奶摊子,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咽下了一口唾沫。跟在她身后的,正是羊毫前些日子新为她置办的丫鬟翠柳,原是侯府家生子、颇有些心高气傲。翠柳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鄙夷之情。她撇撇嘴,没好气地开口说道:“姑娘若是真想喝,只管上去买便是了,何必扭扭捏捏,果然是小家子气!”本来瞧着这姑娘长相的时候,翠柳还想着侯府定要又添一位主子了,谁知侯爷就是把人放在这、好几天了一次也没来,瞧着她这做派她就更生气了。草儿啜泣着擦眼泪:“对···对不起这位姐姐,都是草儿不好,给你丢人了”翠柳瞧见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是欺负你了还是怎样?果然是贱民出身!竟学的勾栏瓦舍做派,怪不得你哥哥要把你卖到青楼!”翠柳丝毫没注意身后越来越低的气压,继续破口大骂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守着你这么个小贱人······啊!”话音未落,南万里一脚将她踢出去老远。翠柳瞧见南万里、吓得花容失色:“老爷!奴婢不是有意的······”南万里面色阴沉:“叫你来伺候人、你倒是把自己当主子了,即刻把她押回府去,打三十大板发落到外头去”羊毫忙回应道:“老爷、翠柳是家生子,他老爹为府上操劳许久,不若就打发到庄子上算了”南万里摆摆手,算是默许了。翠柳松了口气,瘫在地上任由家丁把她带出去,她感激的看了眼羊毫,羊毫摆摆手跟上南万里。草儿双眸还带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抬头看着南万里、双眸猛的一亮,紧紧揪着裙摆褔身行礼:“草儿谢恩公救了草儿,还给草儿这么漂亮的衣裳”她脸上的欣喜不似作假,叫南万里恍惚不已,她身上这条裙子、便是侯府下等侍女都不会穿,她却视若珍宝。南万里神色动容:“不必多礼,你想喝这个?”南万里指着羊奶摊子,刚才买完的人瞧着南万里惩罚翠柳,怕殃及池鱼早就躲开了。此刻摊主笑着对草儿说道:“姑娘要喝吗?五文钱一碗”草儿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我不想喝的”----------南万里早在刚才她们刚到摊子前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了,今日休沐、想起草儿他便借口有事、出来看看这姑娘如何了。正撞上这恶仆仗势欺人,翠柳是伺候她的,这傻姑娘竟也不知反抗,只一味在那哭,世间怎会有这般单纯的姑娘?,!思及此,转头问那摊主:“还剩多少碗?都包起来吧”摊主欣喜的不得了,忙不迭点头应和道:“诶诶!小的粗略算了算就收您半贯钱吧,这也没多少了”羊毫自钱袋取出一块碎银子,直接递给摊主说了句:“多的算我们老爷赏你的”随后指挥小厮搬起那半箱子的冰羊奶,站到南万里身后。摊主小的见牙不见眼:“哎呦小的今儿个真是遇上贵人了,谢老爷厚赏!”草儿站在原地泪水涟涟,哽咽的看着面前的南万里说道:“恩公·····很贵的···一块碎银子可以买很多东西的”南万里瞧着她再也忍不住心疼,上前拉住草儿得手,草儿瑟缩一下、随后用力回握那只手。南万里低声说道:“以后有本····有我在,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了”草儿抬头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面上带着羞涩,泪水滑落脸颊:“草儿何德何能·····得老爷如此厚爱····”南万里轻柔的拂去美人面上泪珠,拉着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草儿这名字配不上你,日后你就叫明珠,明儿个我派人去衙门给你换名字,你姓什么?”明珠不可置信的抬头,低声轻喃:“我····我可以叫这么好听的名字吗?我姓李”南万里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眸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我说你配得起、你就配得起,那日见你哭的那般伤心,我心都要碎了”“以后你跟着我,我不会再叫你掉一滴眼泪了”明珠破涕为笑、大着胆子把小脸枕在南万里臂弯、柔声说道:“明珠多谢老爷厚爱”随即将头深深垂下,没人看到她一双美眸的暗潮涌动、风雨欲来。——————————————丑时已至——原本熙攘热闹的街道此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除了打更人的三声铜锣声响,划破夜空,余音袅袅,再无半个人影。贤王府内也是一片静谧,只有盏盏昏黄的灯光如豆般点缀着每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府中的守夜侍女们手提灯笼,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各个院落之间;而负责倾倒夜香的婆子则步履蹒跚,身影在黯淡的光影下显得格外佝偻。除此之外,整个王府宛如一座沉睡的巨兽,悄然无息。在下人房中,蒋娇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蜷缩在破旧的棉被里。那张娇艳动人的小脸此刻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如晶莹剔透的珍珠般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紧咬下唇,眉头紧锁,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声轻喃。终于,她那细微的声音还是惊醒了睡在一旁的丫鬟。只见那丫鬟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身子,随手提起一盏昏暗的油灯,满脸不耐烦地起身前去查看。她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呸!真是个搅家精,害得太孙殿下如此下场还不知悔改!这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无痛呻吟,到底又想怎样啊?”随着她的靠近,油灯散发出的昏黄光线逐渐照亮了蒋娇儿那可怜兮兮的面容。丫鬟怒道:“说啊!你又怎么了!”蒋娇儿似是想说话,又似经受极大痛苦发不出声,到底肚子里怀着太孙的孩子,她还是快步走上前去将人扶起来。正欲说什么,原本痛苦的蒋娇儿面无表情,一个手刀狠狠劈向丫鬟的后颈。丫鬟一声闷哼软绵绵的就要倒地,蒋娇儿起身将人接住、避免发出巨大声响吵醒旁人。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打开窗户一个纵身翻窗而去,趁着无人瞧见纵身一跃踏上房顶,蜻蜓点水横跨房顶瓦片,没有一丝声响。自房顶跳下后转身进了旁边一处小巷,以手做出吹哨动作,一声哨响划破寂静夜空。:()镜归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