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它作甚,还能回去不成?”梨疏纳闷了。
“我做梦梦到一座城,有些好奇。”濯雪遮遮掩掩,生怕梨疏觉得她犯了癔症。
梨疏目瞪口呆,“夜里做梦梦到的,又怎会是真的!”
“是白日梦。”濯雪又道。
“那就更不可信了,许是你臆想的。”梨疏摇头。
“可梦里那座城好真好真,似乎我当真去过。”濯雪心急。
“以前梦到过不曾?”梨疏耐着性子。
濯雪:“不曾。”
梨疏露笑,“要是你也没喝干净那孟婆汤,怕是早该梦到了,何必等到现在。”
濯雪不愿就此作罢,转而问:“就当是我瞎想的,那转生又是如何转生的呢?”
“我听说,死后的魂灵会游走到迂回地,经迂回地,到九泉府,魂灵在府中往生。”梨疏不敢再说,脚步窸窸窣窣退远,“我得走了,省得被山主逮着,连糯米鸡都没法给你带了。”
“明儿多带两包,这玩意还不够我两口,塞牙缝呢。”濯雪舔着嘴角回味。
“身量小小,胃口不小,离了秋风岭,也不知谁养活得了你呀。”远远传来一声叹气,“难怪山主不许你乱跑。”
只是明儿一到,梨疏的糯米鸡是带来了,洞中已连半根狐毛都找不着。
狐狸又溜到山下去了,她寻思着面壁这几日,兰蕙必不会特意寻她,那她偷偷走远,只要梨疏不透露风声,她便不会受罚。
巧的是,镇上有户人在办丧事,哀乐传得满镇皆是。
这镇子本就小,来来往往皆是那些人,人人都穿白衫黑袍前来吊唁,哭丧声此起彼伏。
这办丧事的,还是镇上的大户人家,看着还是个大善人,连行乞的都来凭吊,而府内亦无人阻拦。
下山的狐狸摇身变作白衣,两眼一垂就跟着进门,想寻那魂灵所在。
棺椁就陈在院中,边上跪了不少人,纸灰四处飘扬,唯独不见魂灵。
濯雪在远处张望了一阵,寻思着亡魂也许在宅中别处,便自个儿走开了。
好在妖也有变幻的神通,她变作一缕烟,从长廊中悠悠慢慢穿过,在经花园时,嗅到一股阴冷鬼气。
找着了!
濯雪循着鬼气找过去,从一处门缝中穿过,轻易就找着了那站在供台前的老鬼。
这老太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叨念什么,怪的是供台上供着的并非寻常神佛,而是一幅美人画像。
在世十数年,濯雪要么在秋风岭上闲度时日,要么就是在镇上寻乐子,哪见过这般人物。
画得当真细致,也不知有未画出本人七分风华。
美人竟是银发披肩,其间藏了几绺青丝,看似是惆白了头,偏她面上不见半点怅惘。
披的是白绒领的黑氅衣,内里是山纹水墨绸裙,雅致却不好亲近,是因……
她目光锐利冷静,左右眼下各有一道新月形的黑纹,自眼中下,一直延伸至眉棱骨尾,好似将眸子托起。
这一双眼,冷得像雪夜中一盏明晃晃的灯,浸满寒霜,洞悉一切。
这谁呀?
长得这般好看,又这般威严。
濯雪见老太还在念叨,便闷咳一声,只见那老太魂灵飘忽,差些就被吓散了。
老太惶恐回头,试探般问:“你……你能看到我?”
濯雪负手:“我也刚死,想找你问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