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啧了一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说完踩进湿软的稻田,那老农看着司遥朝他走来,面露不解,司遥径直抓起一把秧苗,顺着插入泥中。
老农许是已疲累不堪,竟也没阻止,弯下腰继续整理秧苗,山尘站在田埂上瞧了一会儿。
学着司遥脱了鞋袜,下了稻田。
天上日头火辣辣的,司遥直起酸软的腰,用手腕擦擦额间的汗水,目光扫向田埂,已没有山尘的身影。
嗯?又不声不响地走了不成?
“看什么?”山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司遥回头,这才发现山尘不知何时下了稻田,前头已插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秧苗。
她幽幽道:“你不是不会吗?”
山尘直起身子:“倒也不难学。”
他朝司遥走来,将她手中的秧苗拿走:“你去歇着罢。”
司遥看着山尘,秧苗插得又快又好,此等天赋不种田可惜了。
她移开目光重新抓了一把秧苗顺着方才的轨迹一路插秧。
晌午,老农远远地冲两人喊道:“后生!”
司遥与山尘回头,老农冲他们招手,两人搁下手中的秧苗。
“吃口瓜吧。”三人坐在阴凉的大树下,老农不知何处寻来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
“你们是哪儿的人呐?”老农问道。
“隔壁春山镇的。”司遥啃着西瓜,语句含糊不清。
老农叹道:“春山镇,人杰地灵,好地方啊。”
山尘很文雅,坐在一旁话也不多,慢条斯理地吃着,见司遥嘴边皆是西瓜汁水,递给她手帕,司遥看也不看地接了过来,胡乱擦了一通,将帕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山尘咬了一口瓜,轻声道:“我留在你那儿的帕子大概可以做一件衣裳了罢?”
司遥摸出那块手帕丢在他怀中,嗔道:“小气。”
山尘拾起手帕,雪白的蚕丝手帕上星星点点浅红色的瓜汁,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将手帕绞紧,攥进手心。
司遥完全没有注意到山尘微小的动作,自顾自地跟旁边的老农聊天。
“老伯,你可知前面那户人家。”司遥指着不远处孤零零的稻草房道。
听闻司遥问起了江长安,老伯面露警惕:“问这个作什么?”
司遥瞧他的样子,当下便有谱了,惋惜道:“江公子谦谦君子,文采斐然,老伯你不清楚,前些日子江公子赴京赶考竟碰着了一桩凶杀案,如今被扣在县衙哪儿也去不了,若是因此耽误了科考。”
司遥说着啧啧两声:“大好前程岂不付之东流?十年寒窗苦读,如今临门一脚,只待功成名就,身披状元袍,衣锦还乡,可惜——”
说着又咬了一口西瓜:“还有吗?”
老伯连忙又递给司遥一瓣瓜,他面色犹豫:“你们认识阿舟?”
阿舟?
江长安,江舟,兴许是江长安的字。
“实不相瞒,我俩便是受江公子所托,前来为他翻案。”司遥故作悲痛。
老农叹了口气:“阿舟这孩子是个顶好的,他原非肃城人士,而是春山镇人士,也算是积富之家,只因三年前,其父经商途中遭流匪所杀,其母万念俱灰,不多时竟也跟着去了。”
“当时江家已日薄西山,外债欠了不少,这孩子硬是强撑着典当家财将外债填了个满,又承其父遗志,出海经商,短短一年,血本无归,他自知并不是经商的料,索性静下心来读书。”
“那段日子江家成了百姓酒后饭余的谈资,他索性离了春山镇,来到伏龙镇定居下来。”
“如今三年孝期已满,理当赴京科举。”
“最苦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江公子来日必成大器,登天梯,入銮殿。”司遥宽慰道。
“但愿吧。”老伯继续道,“只盼他功成名就之时,能如愿娶到心仪之人。”
司遥怔了怔,想到昨夜江长安与金辰的纠葛,问道:“江公子竟还有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