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谈下来,张九夷已经对顾容深信不疑,充满敬意,恨不得引为知己,忙虚心道:“不如请小郎君给我们指条明路!”
就见那小郎君撑起下巴,作沉思状:“唔,依我看,何必舍近求远,东宫就不错嘛。”
“听说东宫昨日张榜一日,门可罗雀,情状凄惨,只有一人投帖,还是个骗吃骗喝的,兄台若去投帖,凭兄台文魁之名,东宫上下一定受宠若惊,敲锣打鼓夹道欢迎!”
张九夷:“…………”
“小郎君可别拿我们开涮了!”
张九夷睁大眼,瞳孔剧震,看向顾容的眼神甚至带了警惕与古怪。
“东宫……若真为了那五斗米便去东宫投帖,我们怕要被天下读书人耻笑死!”
顾容仍撑着下巴。
“后果如此严重么?”
“自然!”
“今日多谢小郎君仗义相助,我们还得去医馆,就不叨扰小郎君了。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小郎君大恩。”
张九夷匆匆弯身一揖,几乎是半扛着好友落荒而逃,似乎顾容是什么洪水猛兽。
顾容展了展衣袍,慢悠悠起身,也不在意。
只再度将掌心那枚铜板抛到半空,扬袖接住,用正反决定要不要去书坊转转。
“新鲜出炉的桂花糖哟,小郎君要不要来两块?”
伴着路边摊贩一声热情招呼,铜板落入掌中,反面朝上,代表“不可去”。
顾容连抛两次,都是反面朝上。
不由“咦”一声,摇头慨叹:“书兄书兄,看来是天公不作美,你我今日有缘无分啊。”
“老板,这些糖全给我包了。”
糖贩老周闻声抬头,就见他方才随口招呼过的那蓝袍小郎君背手站在了摊位前,正笑吟吟看着他,接着从后伸出一只手,露出一把铜钱。
老周还是头回见生得这般好看的年轻人,呆了下,才哎一声说好。
—
“他走了?”
日光稀疏照入议事堂内。
听到姜诚禀报,奚融握毫的手一顿,自案后抬头。
“是。”
姜诚亦不掩意外。
“堂倌说,那小骗……小郎君是半个时辰前刚退的房。”
“余下的房钱和饭钱都在这里了,还有这个——”
姜诚忍着嘴角抽搐,将一个硕大的用麻绳捆着的牛皮纸包恭敬呈到案上:“是那小郎君留下的,说如果‘兄长’回来,让堂倌帮忙转交,并转告‘兄长’:”
“说他有急事要办,先回家去了,这包桂花糖,是特意买给兄长的,让兄长好好办差,见糖如见他,勿太惦记他……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绝不令兄长操心……”
“他还会日日在家中焚香祈祷,祝兄长疾病早消,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夫妻恩爱,儿女成群……”
姜诚只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要不是知晓内情,他就信了这感人的“兄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