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在午睡却被薅起来洗澡的小狗和雷霆都困得两眼发直,任由沈渺拿个老丝瓜囊从头到脚地搓洗,最后她还把狗的脚毛、指甲也修剪了一下。
之后没活干了,沈渺也勉为其难小憩了一会儿。她上辈子也是如此精力旺盛之人,旁人需要每日八小时睡饱才能精力充沛,她一般睡个五小时便能像永动机似的连轴转了。
爷爷以前溜她这个娃溜得心累,说她打小就有使不完的牛劲,不灌俩红牛都弄不了她。
旁人看着她累,但她其实有些乐在其中。或许是因为她在享受做着自己喜爱的事情,这样的忙碌便会显得甘甜而不是疲倦了。
有时闲下来,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午睡起来,距离饭点儿还早,济哥儿便跟沈渺说了声,去兰心书局看书。沈渺很欣慰,即便现在还没放榜,但济哥儿也已养成了日日读书的习惯,日后总是有好处的。
湘姐儿这早点贩卖员也已下了班,拿着沈渺给她的两文钱“工钱”,兴冲冲拉着家里那只小狗,去找李狗儿一块儿遛狗、出去糖铺子敲糖吃。
由于沈渺还没想好自家小狗的名字,湘姐儿便总是狗儿狗儿地叫那只小狗,这让李婶娘分外不满,总觉得沈渺在影射什么。
前几日她气呼呼地包上一包芝麻、一包盐,去李狗儿读书的私塾那请那位山羊胡的老夫子给她家李狗儿取个正经大名。
现在李狗儿便改名了,叫李博,但取了也记不住,大伙儿还是习惯叫他李狗儿。
顾婶娘昨个便悄悄来与她说,李婶娘跟街坊邻里抱怨了好几次了,愤愤不平地说如今还没放榜,济哥儿也不一定能考上辟雍书院,怎么这沈大姐儿发了一笔横财,开了铺子便抖搂起来了,还拿她儿子的名字大做文章,真是可恶之极!
沈渺真是冤枉得很,她真不是故意养一只狗还要和李狗儿重名的……因此这会儿也绞尽脑汁在想给狗取个什么好名,省得人家继续误会。
但大人之间的磕磕绊绊,并没有影响李狗儿和湘姐儿的友谊,李狗儿幼时因身子弱被李婶娘看眼珠子似的,一不许去河里摸鱼、二不许出去串巷子、三不许上树掏鸟蛋,后来又被拘着读书。只有湘姐儿不嫌弃他文弱,经常和他在院子里一块儿扮家家酒,两人便很亲近。
湘姐儿自打回来住以后,李狗儿竟是这巷子里最高兴的人了,趁着沈渺忙碌,他时常溜到后门找湘姐儿,还送了湘姐儿两个他爹李挑子亲手做的粗瓷娃娃,像套娃似的,打开了里头还有一个小的,粗中又带着精致,如今便摆在湘姐儿屋子里的窗台上。
虽然李婶娘不满地唠叨了好几回,但李狗儿也不觉着湘姐儿的狗跟自个同名有什么不好,因为湘姐儿曾经严肃地对他广而告之过:这只狗是她弟弟,她终于当姐姐了!
现在沈家是沈渺最大、沈济第二、雷霆第三(雷霆八岁)、她第四,小狗第五。
所以这李狗儿还一本正经地和湘姐儿商量:“既然它是弟弟,那不如这样,它是你的狗弟弟,自然也是我的狗义弟弟,以后我是大狗儿,它便唤作二狗儿,也省得你一叫狗儿,咱们俩都答应!”
湘姐儿立刻摇头:“沈二狗也太难听了。”
李狗儿急了:“难听?怎么会难听呢!那我的名字你也觉着很难听?”
湘姐儿默默看着他,那神色一言难尽,这孩子可逗了,小圆脸,斜着眼,一副“你名字好不好听你自个掂量掂量呢?这好不好听还用我说么?”的表情,逗得在边上摘菜的沈渺险些被口水呛到。
沈渺一边抹桌子一边想着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竟也觉着日子过得很有趣。她以前太忙了,一会儿开分店,一会儿去参加什么比赛,一会儿又要去考察新的食材厂,好似都忘了这过日子便应当是如此的,不论是好是坏,都与那油盐酱醋茶一般,能为这日子添上不同的滋味。
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才是人生。不管什么滋味,这一生沈渺都很愿意选择看开、拥抱与享受。
抹了桌子,沈渺伸了个懒腰,准备进后院把菜地也浇一圈,顺带喂喂鸡得了,这脚步刚迈进去呢,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很是疲惫又怯生生的声音:“可有人在?”
“有人,有人。”
沈渺忙从灶房里头挑开帘子往外一看,竟那么巧,正是她早上见到的那个佝偻着背、模样苍老,浑身上下却拾掇得很干净的一个妇人。她一头斑白的发,用扁木簪子挽在脑后,用一块宝相花纹的棉布包住,一丝头发都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