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寒没有回头:“三段,临界点分别在k取12和-5那儿。”丝毫不在意迎面而来的大雪。
“12和-5。”沈觉夏似懂非懂。
没人再提小提琴的事了。只是沈觉夏时不时看向那双握着琴而冻得发紫的手,很想替她拿一会儿,又没有理由去拿,于是故意双手插兜。
五分钟后,她们不约而同上了同一辆公交车,上车时两人还不忘对视一眼。
现在正值寒高峰,车上人挤人挤成三明治,沈汀寒小心翼翼环着小提琴,好不容易才钻到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
沈觉夏费了老大劲才挤到沈汀寒身边,她个子要高很多,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时要付出双倍的努力。
她余光注意到了沈汀寒护琴的动作,犹豫片刻,悄悄抬起胳膊撑着旁边的椅背,用身体拉起一个屏障,将其它人悄无声息地隔开。
沈觉夏的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往那一站就是威慑力,在欧洲都比不少成年男子高,更别提在中国了。
沈汀寒感受到了身边的空旷,抱着琴的手仍未懈怠,却肉眼可见松了不少。
一个中年男人向沈汀寒的方向挤过去,动作与神情都不怀好意,沈觉夏直接把他挡了出去。
男人瞄一眼她的侧脸,嘟囔道:“外国人啊。”
沈觉夏白了他一眼:“中国人。”
如此标准的中文一出口,那男人张大嘴,下巴差点掉地上,周围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沈觉夏直接装作没听见。
公交车缓缓启动。
一切安顿下来后,沈汀寒才再次开口。
“再将原函数分解为三个因子:f(x)-x-1,g(x)-x-2和h(x)-x-3。f(x)、g(x)和h(x)都是递增函数,因此在这个区间复合函数的单调性也是递增的。”
她们谁也没带卷子,谁也不需要看题,一个讲得认真,另一个也听得认真。
路上有点堵车,车子时走时停摇摇晃晃,沈觉夏头顶偶尔会碰到扶手上方的横杆,却丝毫没注意到。
周围的男男女女看过来,纷纷用表情感叹两个女学生的刻苦。几个带小孩的家长趁机教育起孩子,以后也要如两个大姐姐这般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沈觉夏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画坐标系。她做题向来不打草稿,函数图像凭空旋转变化,逐渐清晰。
听完后,沈觉夏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谢谢。”客客气气。
“不用谢。”沈汀寒也客客气气。
她们挨得很近,却隔了条银河,人群混杂的雾气便是远去的喜鹊。
碰巧的是,她们在同一站下车,而那一站只有她们两人下车。
雪又停了。
这些天雪总是一阵一阵的。
沈汀寒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温柔又平淡,乍一看很开心,实则从那张脸上找不出任何情感。
“你住哪儿?”沈汀寒问。
沈觉夏答:“永德三期。你呢?”
“塞尚名品。”
她们住的离得很近,几乎就在对方隔壁,只不过沈汀寒住的是妥妥的高档小区,而沈觉夏住的是租金垫底的老破小。
沈觉夏心不在焉地走进小区,一只流浪猫喵一声从三轮车下窜出,把她吓一大跳,她冲路灯下的猫瞪起眼,猫舔舔爪,屁股冲她扭了扭。
上楼前,她盯着远处小区高楼上的灯光看了一会儿,亮得过分,把夜幕都染成了浅紫色。
沈觉夏戴上耳机,放起一首法语歌,像往常一样摸黑进了楼道,上几个台阶后,她突发奇想跺了下脚,灯意外亮了起来。
看来物业今天修好了楼道的声控灯,这是今天一整天夏一值得高兴的事。
回家后,沈觉夏外套都没脱,直接拿出数学卷子,用红笔记下解题步骤。
她记性很好,早已将每个字都印在了脑子里,可写着写着,脑子里想着的变成了另一件事。
为什么世界能如此偏爱一个人?
所有科目都爱她,大家都爱她,小提琴爱她,就连钱也爱她。
沈觉夏桌上堆了太多东西,试卷铺不平整,笔尖稍一用力就戳破了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