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如今回头,尚且还来得及。”
许淼淼却突然静默下来,她垂下头,唇角笑容苦涩:“我知道的,天雪长老,我心魔入体,怎么还来得及……”
“我能救你。”
许淼淼一顿,愕然抬头:“什么?”
心魔入体,如何能救?
许淼淼是愣的,叶迟的面色却陡然沉了下来。他眼底一片阴翳,本就如浓墨般的眸更是凝固了般。
心魔入体,并非救不得,若是修为高者愿意将对方的心魔逼出体内,那不管多么深的心魔都可以被驱逐,可结局却并非皆大欢喜。
心魔会转移到施术者身上,加深施术者本身的心魔。
因为有可能会伤害到他人,此术被修道者列入禁术,如今已过千百年,新生一代无从知晓,鸦非语却是知道的。
明明鸦非语可以选择不救许淼淼,却还是选择了出手吗……
虽然这才是鸦非语本来的性子,叶迟却有些说不上来的不悦,他撇了撇嘴,却也自知没那个资格对鸦非语的选择指手画脚。说到底,鸦非语也不是需要他这个无名小卒来担心的存在。
“师尊真的有办法吗?”叶迟眉头微微蹙起,故作担忧道,“不会伤害到师尊吧,师尊如今的身体状况……徒儿有些担心。”
闻言,许淼淼如梦初醒般地望了过去,心魔对一名修士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她是知道的,哪怕鸦非语当真有能解决心魔的大能,却也难保不会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她也微微蹙起眉头,缓缓摇头,道:“没事的,长老,不要伤害自己来换别人的身体……”
鸦非语微微一顿,眸光似有颤动,却是转瞬即逝,他总是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只要他不愿,无人得以窥见分毫。他的声音是轻的,有些沙哑:“无碍。”
平平淡淡两个字,叶迟与许淼淼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瞧见眼中的担忧。
不过,鸦非语不说,他们也不好多做些多余的事。
许淼淼身体状况尚且还不稳定,在众多长老宗主,还有几个小弟子的劝解下,鸦非语最终还是没有“治疗”许淼淼,就算鸦非语什么也没透露,但能修仙的就没几个是真的蠢的,更何况还是关乎心魔此等大事,在未经修真界的认可下,没有谁敢贸然尝试,就算要实施这个行为的人是修真界就你也想娶我师尊!!!
虽说位于海域中央,海宫的位置却相当好找。
鸦非语御剑而行,叶迟堪堪缀在他身后,高处的风带着凛冽严寒,就算身上有鸦非语的灵力结界傍身,冷风却还是能透过衣服的缝隙钻入,冷得很。叶迟默默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他被冻得双腿颤抖,所以是坐在剑上的,他也不敢低头,云雾飘渺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渊,就算不恐高都能被吓出个好歹来。他们已经到了海域深处,举目望去,没有任何陆地。
也不知道鸦非语为什么愣是一点也不怕,从容地站在剑上。他这身衣服格外仙气飘飘,被风吹起的衣带在空中飘摇,配上那如谪仙的面容与气质,倒似仙人下凡巡游。
叶迟正兀自出神,思索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海宫,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了一声冷清的:“到了。”
叶迟蓦然抬头,望了过去,眼前却分明是一片云雾,什么也没有。他狐疑地望向鸦非语,后者觉察到了他的视线,微侧过头来,淡淡道:“之前过来的时候一点雾也没有,唯独这里云雾缭绕,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经他这一提点,叶迟恍然大悟,他跟着鸦非语飞入云中,眼前视线被模糊得厉害,他眯眼避过,越过云墙,眼前豁然开朗。
一棵直达天穹的大树率先映入眼帘,那非是寻常的树,树身有如鎏金,枝叶零散,其上盛着金色的莲花,散发着浅浅流光。叶迟看得有些出神,并未发觉鸦非语在那一瞬僵住的身躯。他们飞到海宫城边落下,剑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鸦非语行在前头,街上不见人影,沿途都是空荡的摊贩,依稀可见昔日热闹的景色,如今却是空无一人的,比最僻壤的小村还要静上几分。叶迟也觉得不对,紧紧跟在鸦非语身侧,半点都不敢落后,四处张望着,像被冒犯了领地的野兽。
“师尊,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叶迟望向他,小心翼翼道。
鸦非语闻声望去,他比叶迟要更熟悉这一带,自然能察觉到其中异样。从望见那光秃秃的鎏金树时,他就已经察觉了不对。
但他未声张,压低声音道:“跟着我,不要走散。”
叶迟乖巧点头,自己这个徒弟最是省心了,鸦非语安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降下,鸦非语看清了来者,瞳眸微缩,几乎是下意识将叶迟给打了出去,转身提剑便扛,长剑与金枪互相对峙,迸发出赤金交错的火星子,借着二人打斗的空隙,叶迟方才看清来者——玄黑长袍,蓝色眼眸,金色的头发,脸上带着恣意的笑容,眼中满是势在必得,没有半点敌人交锋的紧张感。
叶迟愣神的间隙,二人已来回过了数十招,金发男人一枪刺出,鸦非语则转身避过,长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稍稍用力,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脆弱的肌肤。男人顿了顿,将长枪收回,双手抬起,道:“哎呀哎呀,别这么凶,我认输了,认输了。”
叶迟瞬间愕然,只见鸦非语将剑给收了回去,眼底也带着满足,刚才的打斗虽然很短暂,但也许久未曾有过这样实力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了,这感觉倒是新奇得很,鸦非语也算不上有多讨厌。他把凌乱的鬓发撩至耳后,道:“实力有待精进。”
“师尊!”叶迟回过神,几步小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在确认鸦非语没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问道:“这个人,您认识吗?”
鸦非语摇摇头,在这种时候格外诚实地开了口:“不认识。”
叶迟:。
和陌生人一言不发地对上,还能打得如此有来有回,他差点就以为是要鸦非语的仇家了。也亏得这两人都只是单纯为了过招,彼此出招凛冽却都不带杀意,不然这样一打下来,不死个人实在是很难收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