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在气什么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下一秒,她的腰身被人搂住,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倒置了。
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在视线中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年轻金主漂亮的双目。长发垂落,隔绝了外界,柏溪雪低垂着眼睛,目光深深地看她:
“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烦。”
柏溪雪的脾气从来说来就来。言真并不生气,她眨眨眼,礼貌表达出不解与困惑,然后仰起脸,去应承柏溪雪的目光:“所以那你是在生气——”
吗。
柏溪雪低头吻过来,正好吞掉了这个字的尾音。
落在言真腰上的手再次收紧了。这是一个陌生的、久违的又不容拒绝的吻,在上午那一场匆忙又荒唐的欢爱之后迟迟到来。
玫瑰与广藿香的香味在鼻尖忽然变得如此浓烈,又轻盈又沉重,像一片海降落在这里。
实在是久违,灵魂再貌合神离,也终究敌不过两具年轻的身体久别重逢。言真低低地喘着气,只觉得身体隔着彼此考究又冷淡的衣冠,都仿佛要融化在一起。
“你……”
还没出口的问询被人用唇堵住。柏溪雪捏住她的下巴,从唇瓣到舌尖,一路向内辗转纠缠。
她们总是如此,很少深谈,更不会倾吐彼此的心事。少有的几句交谈,往往也不过是为夜晚铺陈前序。被托住后颈,言真有些茫然地意识到,今天上午在聚光灯前虚与委蛇的采访,竟然是她们数月以来最深入的一次。
不,或许不算最深入……红晕浮上言真的脸颊,柏溪雪的手从言真的腰际滑落,纤细的手指如同伊甸园的蛇,一路向内蜿蜒。
“言老师……”她低声说,轻吐的气流在耳尖颤抖,“你的衣带掉了……”
浴袍的衣带不知何时已经滑落,晃悠悠落在柏溪雪的脚尖。年轻女孩一只脚轻点地毯,雪白绒毛映衬出脚趾健康的淡淡粉色,看起来有一种无辜的恶劣。
仿佛她落在脚边的不是一根衣带。而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年轻的学生轻拍她的肩膀,从脚边拾起的一根铅笔。
有些时候,言真都要分不清自己已然开始老去,还是仍旧太过年轻。否则何以在愈发急促的呼吸中,最高峰的浪潮里,她竟在这近乎窒息的一瞬,将柏溪雪的脸,与记忆中的那个午后重合?
好混乱的曲目。
“言老师,”曾经的学生仍在低声细语,“告诉我……你现在在想谁?”
谁?
数张脸庞在这一刻滑过言真的脑海,被快感冲刷的大脑,无法控制眼前与神色的空白。言真茫然地看着柏溪雪眼中自己的倒影,看见困惑的神色从那张脸上一闪而过,随后,柏溪雪的表情便瞬间冷了下去。
“就这么忘不了她?”
她冷笑了一声。
兴致已经荡然无存。一络黑发从额头垂下来,柏溪雪眼尾绯红,神色却冷凝,半垂着长长的眼睫,兴味索然地用手背把长发撩到了耳后。
雪白的手指上还残留着一圈细细的红痕。
她起身离去。徒留言真发丝凌乱,在余韵的空白里茫然。
情动的热意仍存,洗手间已传来对方细细冲洗的水声。言真理应感到屈辱,但实际上内心竟静如平湖。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拢了拢衣领,赤着脚走到了浴室的门边。
“柏溪雪?”她轻声喊,心下已明了惹恼这位年轻金主的缘由在何处,面上却依旧露出困惑与茫然的神色,“你刚才说的……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