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珠对张徇也很好奇。
除了姜从珚带来的,她还没见过别的汉人,尤其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公子。
阿珚姐姐是从中原来的,她带来好多她从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东西,还送了自己好看的胭脂,香香的香膏,精美的首饰,漂亮的丝绸,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食物。
在她的想象中,中原应该是个丰富多彩的国家,听说那里有高大精美的宫殿,让人眼花缭乱的街市,温柔如水的漂亮姑娘,端正温雅的郎君,他们跟鲜卑人很不同。
兰珠从没去过,实在很难想象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
阿珚姐姐让她对中原姑娘有了认识,见到张徇才明白汉人称赞的郎君该是什么样子。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骑着马慢悠悠地在草地上闲逛,兰珠还热情地给他介绍王庭的情况,尤其是姜从珚来了之后建起的作坊。
遇到实在听不懂的,用手比划比划,竟也能继续说下去。
张徇脾气温和,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微笑回应,兰珠想,果然是阿珚姐姐的阿干,比何舟他们好相处多了。
有时她去找他们聊天,他们一个个都躲着自己走,因为一两句话意思不对还跟她急,哼!-
离春季大会已经过去十多日,各部陆续有人离开王庭。
这一次大会,姜从珚的糖名声大噪,许多人都等不及要跟她换,但她库存实在不多,还要预留先前约定好给各家贵族的,每部只换到了一点点,实在不过瘾,跟她约定过几个月还要来换糖。
各部首领则被拓跋骁要求多留些时日,说后面有事要宣布。
众人一开始以为拓跋骁要说柔然的事,没想到这一日上午,拓跋骁把大家聚到王帐,问,“慕容部叛乱,你们怎么看?”
底下人便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无一例外全都在谴责慕容鳍,同时还不忘表忠心,说自己绝不会像慕容鳍那样背叛王的。
“这几日本王考虑了许久,为了防止再发生慕容部那样的事情,本王决定对你们每个部族的首领和将军进行任命。”拓跋骁说。
“啊?”
“这要怎么做?”
众人目露疑惑,不懂这个“任命”要怎么进行。
拓跋骁扬手击掌,便有一列亲卫端着托盘而入,上面盖着绸缎,看不见具体的东西。
几十双眼睛眼睛向日葵追太阳似地跟着那托盘转,最后看亲卫把东西放到了拓跋骁面前的桌案上。
拓跋骁掀开遮盖的绸缎,最先吸引人视线的是一盘金光闪闪的金印,金印还分了几种,有大有小,印首上系着不同颜色的绶带。
他又掀开另一个托盘,似乎是一种特别的硬纸,堆放在一起,外用薄木板做封皮,绘了彩漆,好像还画了他们不认识的符号,众人更疑惑了。
拓跋骁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山岳带着极其强势的压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下首的人,沉声道:“本王以为,慕容部叛乱,最根本在于慕容鳍有不臣之心,任由他没经过本王同意就取代了慕容铁的首领位置,才使他野心膨胀以为自己能跟本王作对。”
“今后,本王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
诸部首领点头附和,“王英明。”
他们以为王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要借慕容鳍的事对自己下警告,他们可不敢像慕容鳍那样,他们人少的部落总共才几千人,人口多的倒是有十几万,但能组织起来的军队最多也就一两万,还没那么多武器和铠甲,跟王对着干简直就是找死。
“鉴于先前的情况,本王决定像中原王朝那样,对你们派发文书和印信,以后只有经由本王同意收到文书和印信才能当上首领,若没有这两样东西,就不能调动底下的人,再敢有动作,就视为谋反,全部杀之。”
“这……”
“怎么,你们有意见?”拓跋骁一道眼锋压过来。
“不敢。”那人忙道。
拓跋骁这番话听着倒是没问题,他们现在的位置和权力也没变,众人却莫名感觉脖子多了根绳子套着自己,好像一举一动都被束缚了。
拓跋塔统领鲜卑时,从来不会这么要求,他们各部首领向来都是自己族内推举的,他们只需按时缴纳牛羊,听从拓跋塔的命令跟他一起打仗就可以了。
但拓跋骁现在手握数万直系精锐骑兵,众人都不是他对手,加上他刚登上王位不久就把各部都揍了一遍,现在的首领本就是被他选出来的,不管是出于追随的情感还是迫于他的威慑,明面上都不敢表现出反对,只是心里仍有一丝不得劲儿。
拓跋骁不再跟他们废话,从前到后,亲自将任命书和印信派发给众人。
最先拿到手的人翻开一看,懵了——这上面的字,他们一个也不认识啊。
宽大的王帐内又响起嘈杂的声音,他们还跟旁边的人相互看,嗯……仔细对比,上面画的符号确实不太一样,但他们也记不住啊,倒是对手里的金印十分感兴趣,忍不住把玩观赏起来。
金印外表虽是金色,实际是用铜和银铸成的,以龟、驼为扭,造型精巧别致,很是考验铸造技艺,在场的部族几乎没有这么高的技艺水平,很是稀奇。
他们并不觉得这是自己身份的象征,反像小孩子得到了新奇的玩具。
待所有人都领到属于自己的任书和金印后,终于有人问出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