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双手攀上惠王爷的脖子,曾落在惠王爷画纸上的一双脚从高处踩上他的背。
皇子龙孙,从小尊贵,然而在这个夜里,姚黄就是要踩他一回。
踩的次数有点多,姚黄身不由己地睡了一场懒觉,醒来吓了一跳,叫来阿吉问:“家里可来了客人?”
今日就是月底,徐知县要来见惠王爷的大日子。
阿吉摇摇头:“没啊,什么客人?”
姚黄没跟她解释,迅速换好衣裳,早饭也顾不得吃,径直去了前院。
惠王爷人在书房这边的雅厅,端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的还是佛经。
姚黄才靠近门口,惠王爷便抬头望了过来。
阳光明晃晃的,照得姚黄脸上一阵发热,彼此看不清脸的夜晚会让人的胆子变大,天一亮,那胆子就缩回去了,而惠王爷君子端方的脸、平静如水的眸子越发提醒着姚黄,昨晚种种皆是她先挑的头。
姚黄没再往里走,躲在门窗一侧,只让惠王爷瞧见她的半边身子,再小声地问:“那人还没来吗?”
赵璲看着王妃裙摆下半隐半现的绣鞋,淡淡嗯了声。
姚黄摸窗纸:“怎么这么迟?”
赵璲:“我让李得春先带他去山上看药田,快的话午饭前后能到。”
从县衙赶过来要时间,上山下山也要时间。
姚黄松了口气:“那我先去吃早饭了,等他来了,我躲在里面听你们说话。”
赵璲想问问王妃为何要听,饿着肚子的王妃却直接跑了,只留下一串脚步声。
徐知县名东阳,是昨日傍晚忙完公务后见到的李得春。
徐东阳第一次听闻廖家秀才,是捕快们去查齐家大郎挨打一事后介绍齐家街坊情况时简单提过廖家两院,因与案件无关,徐东阳并未将廖家秀才放在心上。真正记住廖家秀才,则是在齐家看到那幅祝寿图之后,徐东阳见画如见天人,还想着得空去拜访一下,以文会友。
等李得春拿出惠王腰牌,徐东阳才恍然大悟,并非小小的灵水镇藏龙卧虎,而是天家龙子隐瞒身份住进了小镇。
因为惠王要他先去山上,徐东阳压下心中的激动在县里住了一晚,今早天才微亮就跟着李得春骑马赶往灵山镇,过镇而不入。
进了山,徐东阳不光看了李郎中开出来的四分药田,还跟着李郎中去查看了近处的几座山头。
百姓的耕地有限,必须拿来种粮,就算他们自己能琢磨出在耕地里种植黄精的法子,也会遭到官府的打压,且黄精需要五年才能长成卖出好价钱,百姓们把耕地拿去种药,这五年靠什么吃饭交田赋?
灵山乃是中原名山,官府禁止伐木开荒,但黄精这药材长在林下,既保留了林景又能让百姓种药卖钱,惠王此策不但可行,更是造福周边百姓千秋万代的良策!
山路难行,徐东阳却是越走越有劲儿,跟着李郎中转悠到晌午,一边啃着干粮一边下山去见惠王,先吃饱了,免得王爷还要管他一顿午饭。
两人从西院进来的,青霭先去王爷那里通传。
赵璲看向一直守在这边的王妃。
姚黄笑着藏进了里间。
青霭见怪不怪地去西院领人。
没多久,姚黄隐在帘缝后,看着自家王爷端坐于主位,看着一身布衣打扮的徐知县进门后便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朝惠王行礼。
姚黄心头微震。
王爷待她素来宽和,平时身边也没几个伺候的,所以姚黄与王爷做夫妻的时间越长,对他的敬畏越淡,直到此时,姚黄才又意识到王爷这身份是有多尊贵。
赵璲:“免礼。”
徐东阳站直了,恭谨地垂着眼。
赵璲:“开荒种药之策,你认为如何?”
徐东阳得过李郎中包括青霭的提醒,知道惠王殿下不喜阿谀奉承那一套,简单道:“下官认为此策可行。”
赵璲:“交给你,你可有把握?”
徐东阳:“下官会全力以赴。”
赵璲:“此策劳神费力,五六年后才能见成效,若事与愿违无甚所得,你不但没有政绩,反倒会因劳民伤财被人弹劾。”
徐东阳笑道:“为官者,肯替百姓朝廷做实事才有政绩,瞻前顾后便只能尸禄素餐,王爷放心,下官宁可劳碌数年功亏一篑,也不愿坐视灵山百姓守着宝山贫困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