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住新收拾出来的屋子,只住别人待过的房间。可这“别人”也并非是每个人都可以。
宫人直接征用了顾放之的房间。
他们给顾放之的床换了一套从宫里拿出的明黄被褥,又用自带的浴桶为裴辛准备好了药浴。
顾放之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怪不得皇上从来都不轻易出宫,这看起来和搬家也差不多了。
杨禄海悄悄将顾放之拉到一边:“顾郎——”
“公公,怎么了?”
杨禄海开门见山道:“顾郎今晚也为皇上守夜罢。”
他叹:“不是想折腾顾郎,实在是奴才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昨夜又是一夜没怎么睡。也就只有顾郎在的时候,皇上才能睡得好一点。”
顾放之本来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更何况杨禄海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
他点头:“好。”
杨禄海喜悦道:“奴才这就让他们抬张小床过来。”
顾放之道:“麻烦公公了。”
趁着这个时间,顾放之去找了一趟顾云川和顾怀玉。
顾怀玉也顾不上对顾云川有什么成见了,三个人头凑着头选了半天,终于敲定了明天裴辛的早餐,安排了下去。
晚膳时顾怀玉喝了许多酒,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香,偏头看着顾放之笑:“你还真当上帝师了不成?皇帝都这样听你的话。说来家里就来家里的。厉害。”
顾云川皱了皱眉:“怀玉!”
“我就说说。这又没有别人在。”顾怀玉道:“我就是觉得神奇。我遇到的商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说皇上性格残暴,今日一见,反倒觉得皇上性格还挺……挺好的。”
其实性格也不是好。顾怀玉在脑海里搜罗了半天,想到一个词:认命。
可这样就更奇怪了。
为什么裴辛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周身会散发着苦哈哈的认命的气场。
顾怀玉看人很准,可这会儿怎么都想不通-
从顾云川那再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顾放之恰巧碰到宫人抬着浴桶从房里出来。
浴桶里散发出的苦涩的药味顺着寒冷的夜风飘到顾放之鼻腔里。
顾放之敲了敲门:“陛下。”
裴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老师请进。”
顾放之推门进去。
裴辛刚沐浴过,乌黑湿润的发丝披在身后,身上披着一件绣着金龙的墨色大氅。
见顾放之看自己,裴辛突然想起来上次他用手戳自己腰的事,不动声色地把大氅裹紧了些。
顾放之道:“说起来,臣要多谢陛下。”
裴辛:“谢朕?为何?”
顾放之道:“多谢陛下今天愿意答应臣胡闹的请求,和臣一起回家。”
裴辛不语。
胡闹的请求吗?
确实十分胡闹,且答应的话,又会牵扯出许多麻烦。
他本来也是想要拒绝,可看到顾放之的手在衣袖下摆动,以为顾放之要反悔收回提议,不知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不过也不算后悔就是了。
顾放之与他家人相处时另有生动一面,让裴辛想起自己曾与父兄坐在篝火旁,用西域的匕首割下烤的油滋滋的烤肉,再喝上一口热乎乎的奶酒。
裴辛道:“老师不必客气。”
顾放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