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卿说一句,旁边裴瑛的脸便白一分。
杀了秦胡可汗?这是天大的功业,如今竟被她这么轻巧的说了出来,只为挽回一个男子的心。
裴瑛便忍不住看向向晚,心道,你也真是铁石心肠。
向晚闻言也微微意动,可他只是笑了笑,情真意切的向谢瑶卿道谢:“那我该替西北百姓谢过陛下的恩德才是。”他见谢瑶卿眼中渐渐升起一点希望,却忽的将话锋一转,漠然无情的说,“可是这与你我之间的恩怨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一位好皇帝,好君主,你在向曦那,也曾是一位好妻主,可你对我,却从来连贴心的枕边人都算不上!”
谢瑶卿绝望的闭上了眼,痛苦道:“向晚,朕不知道,你竟是一个这么绝情的人。”
向晚红着眼睛,原本坚硬逼人的嗓音又湿润的泪意浸湿,变得柔软起来,他带着哭腔,控诉着谢瑶卿过往的无情。
“陛下将我扔进冷宫,熟视无睹看我自裁,难道不比我更绝情吗?!”
谢瑶卿只得苍白的为自己申辩,“朕没有熟视无睹”
向晚早已经不想再听,执拗将头扭到一边。
谢瑶卿沉默的低下了头,可她仍然想做最后的努力,于是她将心一横,一把脱下了自己肮脏破烂的衣衫,露出自己浑身精瘦结实的肌肉。
和满身猩红可怖的伤疤。
——她固然作战神勇,屡战屡胜,可她毕竟只是血肉之躯,未曾练就金刚不坏之躯,连续一个月不眠不休高强度行军作战,换来的不仅是彪炳史册的功绩,还有这一身新伤叠旧伤,难以痊愈的鲜红伤口。
裴瑛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飞快的拿过药箱取过白药为谢瑶卿止血疗伤。
她用尖刀挑开腐烂的皮肉,将烧的滚烫的烈酒浇上去。
向晚嗅着空气中腥甜的血腥气,捂着心口小声的干呕起来,他的眼眸中涌上一层晶莹剔透的泪水。
谢瑶卿只是微微皱着眉,仍然执着的看着他,“向晚,朕求你,可怜可怜朕这一身伤痛,不要让朕再添一份心伤了。”
向晚闭着眼睛,偏过头去,不忍看谢瑶卿那一身皮肉,他虽然仍旧恨极了她,可他的声音却虚弱又柔软,只像是赌气的小男孩一样。
“你的这一身伤,是为你的江山,你的臣民!又不是为了我,我为什么要可怜你?!”
他用力推了推裴瑛,“裴大夫,你带她去床上医治吧。”
“用最好的药,药钱我先欠着,日后再还你。”
谢瑶卿最后问了他一句。
“向晚,你当真不愿和朕回去吗?”
向晚咬着牙根,忍着泪瞪着她,“我当日说给宋寒衣的话从未变过,要么让我留在这。”
“要么,带我的尸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