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秦胡的可汗,杀了一个中原的皇帝!这将是怎样的不世之功!中原偌大的领土就可能陷入混乱,群英逐鹿的九州大地上就会多出秦胡人的影子,甚至来日问鼎中原的御座上,坐着正是自己!
她忽然被这些美好的幻想冲昏了头脑,但她没有忘记卑劣的嘱咐手边的将士,“一会等孤出城,你就带着兵马冲出去,乱刀砍死她。”
随着古老的城门嘶鸣着吊起,随着秦胡可汗的骏马刚刚露出前蹄,谢瑶卿已经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化作一道漆黑的残影,只在空气中留下厚重有如实质的杀气。
秦胡可汗身后的士兵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谢瑶卿抽出一刀,迎面挡住秦胡可汗用尽全力劈来的一剑。
而后,她在乱军之中,在秦胡可汗不敢置信的眼神下,松开控缰的另一只手,任由胯下骏马嘶鸣躁动,几次要把她摔下去,可谢瑶卿却是四平八稳的,抽出另一柄长刀,狠狠的砍在了秦胡可汗的身躯上。
秦胡可汗嘴中涌出一口鲜血,她看着谢瑶卿,咒骂着,“你真是个疯子!”
谢瑶卿迎着射来的乱箭,冷漠又冷静对着她的脖子来了最后一刀。
“对不起。”
“朕赶时间。”
第38章
宋寒衣紧紧的跟在谢瑶卿身后,为的并不是辅佐她将秦胡可汗杀下马背,为的在此时,在秦胡骑兵为了给可汗报仇万箭齐发时,策马冲到双手离缰的谢瑶卿身前,尽可能多的为她拦截下那些无情的流矢。
宋寒衣怒喝一声,勒紧缰绳,强迫身下乌黑骏马抬起前蹄,调转方向,用肉身在谢瑶卿身前筑起一道钢铁一般的壁垒。
宋寒衣讯捷如飞的挥舞着手中长刃,只在空中留下一抹虚幻的残影。
箭矢擦过她的脸颊,带起一簇血花。
宋寒衣浑然不觉,之专心致志的盯着迎面射来的无数根箭羽。
她想,挥出一刀,可以拦下大半,侧身去挡,就能拦下剩下的。
于是她毅然的测过身,用自己的身躯迎上那几枝流星一般的箭矢。
一股力量从她的身后传来,那力量霸道不容拒绝,宋寒衣连人带马,被顶出去三寸,宋寒衣惊愕的手,仍然像去拦住射向谢瑶卿躯干的箭雨。
飞速运动的冷铁刀刃在空中带起一阵凛冽的罡气。
谢瑶卿于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似是有些不悦的看向宋寒衣,她教训道,“朕还没死,哪用得着你越俎代庖?退到朕的身后去,看朕厮杀便是了!”
她高高举起手,身后数万严阵以待的兵马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一阵龙吟般的爆鸣。
那是摩拳擦掌已久的将士们在刹那间,整齐划一,心有灵犀的拔出了自己腰侧的长刀。
谢瑶卿用长刀挑起秦胡可汗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她将刀刃充作旗杆,把那颗滚圆的头颅当作旗帜一般摇晃着,她站在城下,却仿佛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上那些被她吓得噤若寒蝉的秦胡士兵们,她放肆的朗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睥睨着那些心怀叵测的异族士兵,大喝一声。
“秦胡将死,降者不杀!”
溃败仿佛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在最初时,只是几个胆小懦弱的秦胡士兵被那颗风中摇动的头颅吓丢了魂魄,手脚疲弱的扔下了刀刃。
而那一声铁器掉落在石砖上的清脆响声却如同一声咒语,如附骨之疽一般钻进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想来起来,像是奏起了为秦胡可汗的丧歌。
谢瑶卿身后黑压压的士兵们沉默着,带着山岳般的威压,保持着协同的步伐,一步步的踏进了兀轮城,她们有条不紊的登上城墙,将四处逃窜的秦胡士兵们绑住双手,穿成一串。
匪首已死,谢瑶卿并不会丧心病狂的对这些只能听命行事的奴隶士兵动杀心。
她们会被收缴武器与刀刃,学几句简单的中原话,然后拉到遥远的西南山岭中勤勤恳恳的为大周开垦荒地,耕种田地,交税服役。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样琐碎又平静的生活会消磨掉她们骨子里的霸道与野蛮,逐渐将她们变成与大周百姓别无二致的臣民。
金乌拖着火红的尾羽缓缓向天际花落,将墨蓝的天幕染得血红夺目。
兀轮城太守府中丫鬟小厮繁忙的进进出出,恨不得一个人长出八只手来端那些大盘小盘的牛羊肉与时令蔬果。
秦胡可汗已死,她留在兀轮城中的士兵都已经变作了俘虏,寥寥几个逃出生天的溃兵也被巡逻的大周骑兵捉住送了回来。
据守寿乡城的秦胡亲王在得知可汗的死讯后,先是嚎啕大哭了一场,然后与几个手下飞快的瓜分了秦胡可汗留下的政治遗产,带领着手下的残兵,在大周的铁骑将她们碾得粉碎之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从大周的土地上逃了出去。
可汗既死,秦胡便需要有一个新的王,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眼见得秦胡将要陷入一场永无休止的内斗,久违的丝竹声终于再一次在兀轮城这座荒凉的西北边陲重镇中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