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梭巡着的目光这才不情不愿的收了回去。
谢琼卿在心中烦躁的叹了一口气,这些狗东西,只知道要钱,钱是那么容易得的东西吗?
谢瑶卿三箭不中,微微蹙起了眉,她第四次从背后箭篓抽出一支羽箭,吓得谢琼卿慌不择路,掉转马头便向后逃去,谢瑶卿锐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锁定着她的心口。
一阵微风拂过,谢瑶卿骤然松手,箭矢离弦,发出一声轻鸣。
谢琼卿听到了呼啸的风声,生死关头,她不得不迸发出最大的潜能,竭尽所能的勒紧缰绳,强迫战马调转方向,向右躲去。
那支箭带着千钧的力气,狠狠的扎透了她的肩胛。
谢琼卿发出一声闷哼,坠下马背,昏死过去,却被身后赶来的亲军救了回去,且战且退,护送着她向山中心腹大营而去。
谢瑶卿蹙着眉,扬起马鞭想乘胜追击。
宋寒衣遥遥追在她的身后,大声喝道:“陛下!穷寇莫追!城中世家已经乱起来了!我们兵马不足,陛下不可心急!”
裴瑛搭着向晚的手腕,将一枚药碗喂进向晚嘴中,向晚长眉紧锁,极力忍耐着腹中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裴瑛看向谢瑶卿,语气强硬,“你们两个的身体都撑不到你生擒谢琼卿的时候了,抓紧到安全的地方去。”
谢瑶卿放缓马蹄,心有不甘的看着那一片狼藉的溃兵,操控着缰绳在原地来回踱步。
裴瑛有些恼了,当即向谢瑶卿大喊,“我给她下药了,她早晚得死,你不回来,死的就是向晚了!”谢瑶卿不再留恋,掉转马头,走回向晚身边,裴瑛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是大夫,听我的总没错。”
谢瑶卿翻身下马,将脸色煞白的向晚打横抱起,在陈王府中寻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宋寒衣指挥仪鸾卫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谢瑶卿小心翼翼的将向晚平摊着放了上去。
裴瑛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几件丝绸的衣服,尽数撕成了布条,沾上金疮药,先看向谢瑶卿,谢瑶卿拒绝了她,“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让宋寒衣她们处理就行,你先看向晚。”
向晚被绵绵不绝的疼痛纠缠折磨着,下意识的伸手攀住了谢瑶卿的手腕,谢瑶卿诧异的看向他那只柔软白皙的手。
他已经多久没有主动的握住自己的手了?
谢瑶卿有些受宠若惊的,将自己沾满鲜血的粗糙手掌缓缓松紧向晚掌心中,痛苦让向晚紧紧攥住了那只能够带给他无限勇气与无尽力量的手。
他咬紧牙关,激烈的痛苦之下,一向孱弱的他竟然将谢瑶卿的手背捏得青紫一片。
谢瑶卿恍若未觉,只是温柔的拨开他额上被冷寒浸湿的长发,用衣袖轻轻蹭去他额角的大颗的汗珠,她蹙起眉,轻声问裴瑛,“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痛苦?”
裴瑛从腰间葫芦里接连取出几粒镇痛的药丸,用温水化开喂到向晚嘴里,向晚紧紧咬着嘴唇,裴瑛硬喂进去的几口全被他吐了出来,裴瑛便看了一眼谢瑶卿,谢瑶卿会意,从他手里接过陶碗,含了一口在自己嘴里,苦涩的药汁弥漫在她口腔中,她止不住心疼的看了一眼向晚。
从冷宫出逃后,这样苦涩的药,他究竟喝了多少呢?这一碗药,有没有他在冷宫中流下的眼泪苦涩呢?
谢瑶卿一手揽着向晚的身子,一手托着他的后颈,让他倚靠在自己怀中,她含着药,蹭了蹭向晚的嘴唇。
向晚小腹疼得意识模糊,咬紧牙关抵挡着潮水一样永无止境的痛苦,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生生剖开自己的血肉,恍惚间他有两片温软潮湿的东西蹭在了自己嘴唇上,谢瑶卿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腹,好像在温柔的哄他一样。
向晚半晌都未曾张嘴,谢瑶卿只得强硬的撬开他的牙关,将含着的药一口一口的渡给他。
裴瑛一边斟酌着用药一边言简意赅的为她解释着,“三个月之后,结契果要在男子体内顶出一条产道来,疼痛难忍也是正常。”她走过来,把了把向晚的脉搏,皱着眉继续道,“只是向晚的情况有些艰难,他体内本就余毒未清,这几天又精神紧绷,如今见了你,提着的那一口气泄了,他的身体也就撑不住了。”
谢瑶卿闻言,有些愧疚的看着在自己怀中颤抖成小小一团的向晚,更加仔细贴心的将药汁一口一口的喂进他嘴里,一碗药喝完,许是药汁呛进了胸腔,向晚剧烈的咳嗽起来,推开谢瑶卿的怀抱,作势要将汤药吐出来。
谢瑶卿眼疾手快的把他揽住,向晚在她怀里拼命挣扎起来,谢瑶卿只得单手将他四处乱动的手扣在身前,另一只手摁住他的后颈,向晚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意识不清的小声嘟囔起来,“我难受”
委屈又可怜。
裴瑛配药配到关键处,领着宋寒衣出门寻找干净水源去了。
向晚在她怀里,像只小狗一样无意识的哼哼唧唧的扭动起来。
谢瑶卿辗转再三,终于还是选择用自己的唇齿缓缓覆住他湿润柔软的嘴唇,她轻柔的扣着他的后脑,温柔的与他交换着呼吸。
她的呼吸绵长悠远,向晚被这样的呼吸包裹着,渐渐的也安定下来。
片刻后,谢瑶卿轻手轻脚将侧头沉睡的向晚放平,心疼的抚摸着他红肿的左脸。
谢琼卿的左脸起码要疼上小半月,即使医好,也要留下恐怖的疤痕,如此也算为向晚报了仇了吧?
不多时裴瑛勉强煎好了药回来,留下几句医嘱,又匆匆跟着宋寒衣出去为受伤的仪鸾卫们包扎去了。
谢瑶卿轻轻将向晚拍醒,温声细语的哄骗他把药喝了,向晚被滚烫苦涩的药汁刺激着味蕾,逐渐的清醒了过来,他疑惑的用指尖蹭了蹭有些肿胀的嘴唇,忍不住用谴责的眼神瞥向谢瑶卿。
谢瑶卿坦坦荡荡的与他对视着,向晚更加好奇的问,“陛下的脸怎么那么红?”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声嘟囔,“好烫。”
谢瑶卿一怔,下意识的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凉的。
向晚狡黠的看着她,轻声抱怨她,“轻浮!”谢瑶卿默默的垂下眼睛,向晚又欲盖弥彰的补充,“只这一次,再有下次,我让我妹妹把你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