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菜名,雪茸悄悄咽了口口水,接着道:“诶呀!我不想吃这个了!我好想吃苹果派!”
梅尔看着他,没有立刻回应。
因为病情的缘故,雪茸已经吃了好几天流食了,清汤寡水的苦日子把他一下子就折磨瘦了,今天晚上是恢复饮食的第一餐,几个人认认真真听雪茸许愿了好久,是真心想让他吃点喜欢的。
“你快去帮我们跟他们说一下!”雪茸把人往外推了推,接着耍赖般躺到床上撒起泼来,“我不行了——梅尔——我的身体好难受——今晚吃不到苹果派我就要死了——”
梅尔虽然嘴又硬又毒,但众所周知是个心软好说话的,果不其然,雪茸只要一撒娇耍赖,他便也就没了辙,叹了口气:“你别乱跑,我十分钟就回来。”
雪茸立刻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人走后不久,雪茸就在自己的枕头上放了一封信,接着一把抓起正在大衣口袋里睡觉的OO,继而深吸一口气,拄起自己的拐棍,一步一喘气地走出门,爬到对面的小阁楼上。
对面打开门之前,应当就已经猜到对面站着的是他了,但真看见他这几天不见明显瘦削下去的身形,和喜悦兴奋都藏不住的病色,闻玉白面上的震惊还是没能藏得住:“你怎么……??”
爬楼消耗了雪茸太多的体力,以往滔滔不绝的废话也被迫精炼了。他摇摇头,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招手道:“走,去塔楼,快。”
闻玉白皱起眉,瞥了一眼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很快便明白这人是偷跑出来的。
但他又看向这人写满了兴奋和期待的眼神,说到嘴边的“我送你回去”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听到楼下梅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闻玉白二话没说,直接一把将雪茸拉进屋内,然后推开窗,十分娴熟地揽过他的腰:“还像上次那样,闭眼。”
雪茸尤其喜欢闻玉白这份干脆利落……还有他非常好的身材。于是他忙不迭把自己送到闻玉白的臂弯中去,眼睛一闭,全身心地感受这人宽阔柔软的胸怀,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宛如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一般,整个人都精神百倍了。
一直到落地站稳之后,雪茸抬起头,看到那高高的窗户,这才后知后觉,这人居然就这么从四楼,带着他单手跳了下来。
还没等他开始后怕,闻玉白就又单手提起他的后领,将他带到身后的墙根下。
“你身体怎么样?”闻玉白压低着声音问道,“……能不能行?”
雪茸又展开手掌,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露出笑容来:“实话说……不怎么行。但是等完全恢复也太久了,更何况你没我也不行,不是吗?”
实际上,闻玉白在信中并没有透露出任何需要雪茸帮助的想法,但事实又确实如他所说,很多地方,没有他的协助很难开展。
说完,雪茸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肥肥一坨的仓鼠,举到闻玉白的面前:“最重要的是,我是它的监护人,没有我在身边陪同,它是不可能借给别人打白工的。”
说完,手指轻轻一捏,那仓鼠便惊恐地应了一声:“叽!!”
闻玉白见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行,没说不带你,不过看样子,你那管家倒是又要找我的麻烦了。”
他本以为雪茸又会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可没想到这回,那家伙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半晌,接着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梅尔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重话?”
闻玉白的眼神忽闪了一下,他想起梅尔看自己怨怼的眼神,以及那一句礼貌却又冰冷的警告,他知道,梅尔打心眼里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再跟雪茸有接触了。
“没有,没说重话。”闻玉白说,“只是之前没保护好你,确实是我的责任。”
眼看着气压慢慢低了下去,雪茸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那这次就好好保护我,就当打开那个心结吧!”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谢谢啊,这件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件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雪茸在给梅尔的信里也是这么写的。
梅尔端着苹果派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似乎就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尽管他努力深呼吸调整了半天,但打开门看见空空如也的床铺时,他还是气到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明明猜到了这家伙就是为了支走自己,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想要去给他拿一份他想吃的苹果派,梅尔觉得自己像极了个被辜负真心的傻子,可笑到了极点。
有那么一瞬间,梅尔真的想要彻底撒手不管了。他想,这不要命的家伙自己就算是八只眼睛十六条腿也管不过来,自己就不该瞎操这个心,就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可也就委屈烦躁了不过半分钟,他就被床上的那张信纸吸引走了注意力。
那是雪茸留给他的一封信——
信的开篇,就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他的去向。他说他要和闻玉白一起去塔楼看一看,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跟过来。
接着他又诚挚地跟自己道了歉,说是很抱歉骗了他,时间紧急,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他告诉梅尔,多亏了他这段时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接下来的事情也一定会加倍小心,不会让他再伤心了。
他还跟梅尔说,之前自己受伤的事情跟闻玉白一点关系都没有,希望梅尔不要责怪他,那完全是个意外,是自己运气不好,偏偏就很不巧地被选中了。
信的最后,雪茸是这么写的:“梅尔,我知道我这样做非常任性,也会狠狠伤害到你,但我也很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关于燃料、火焰的真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用来完成‘差分机’的工具。”
“我已经不止一次在梦境中、回忆里看到这簇火焰,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含义,但我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我,迫使我不断向前。”
“梅尔,事已至此,我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我必须要去寻找它。”
雪茸留给梅尔的这封信并不长,但梅尔却硬生生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