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还有“其他的”,雪茸立刻来了兴趣,但怕问得太多他们又反悔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缠着他们带自己上路了。
闻玉白一边喝水,一边冷冷地围观着雪茸被这群人架走。
直到看见那人百忙之中抽空给自己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悄悄跟我来”,闻玉白这才挑挑眉——嗯,难为他还记得这里有个自己。
酒吧的赌场藏得相当有艺术性,既不能在明面上招摇过市,也要方便熟客畅通无阻地摸到位置。
于是在一群酒友的带领下,雪茸穿过了后厨,又进了一处看起来像仓库的小门,门一推开,果然别有洞天——
喧嚷的人声先一步涌出门外,接着便看到一片昏暗的橙色火光,摇曳的火光下,一片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房间内最显眼的,是一张巨大的机械轮盘赌桌。轮盘由最常见的黄铜材质制成,是蒸汽驱动的齿轮结构,轮盘的表面刻着用来下注的数字和色块,而桌上摆着的,则是满满当当的筹码。
赌桌边,身材火辣的猎犬荷官正一手持着摇柄,一手将白色的小球放进旋转的轮盘之中。
赌徒们围成一圈,双目猩红、表情亢奋,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点数与颜色,仿佛只要喊得更卖力些,幸运女神的天平就会更向自己倾斜一分。
除了轮盘之外,现场还有别的项目——猜大小、摇骰子、二十四点,以及很多没见过的奇特玩法。
雪茸先是简单看了一眼,转身拿出一枚银币去换了一些小额的筹码,接着绕了一圈,回到轮盘赌桌前,围观了整整五场。
前四场,桌上的玩家投入不大,并且下注的颜色、大小十分分散,有人运气极佳,连赢四轮——银币变金币。
“老哥你今天这手气绝啊!!”
“这是受到机械之心的眷顾了!”
“真是被神明选中了!!”
“趁手气好赶紧继续啊!!”
其他玩家的起哄声中,今日的“幸运之子”神情激动、嘴角上扬,大手一挥,押入全部身家的五枚金币——这个数额,足够在大陆繁华地段买一块地皮了。
在“幸运儿”急不可耐的催促之下,荷官向轮盘抛入一枚小球,小球落下的一瞬间,雪茸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声响明显和先前的不同,一定是荷官动了手脚,先前让他连赢四局,目的就是引诱这条大鱼上钩呢。
雪茸摇摇头,转过身去,果不其然,还没等他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幸运儿”撕心裂肺的哀嚎与质问。
眼看着这家伙要耍赖不兑现,赌场的保安根本没有动手,一旁的人都开始劝了起来——
“愿赌服输啊兄弟!”“天哪,你不要命啦!”“小心‘裁判之手’惩罚你啊!!”
听到“裁判之手”,雪茸一下来了兴趣,可显然,男人并没有把话放在眼里,反倒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来,似乎要强行冲出人群。
但四周的群众似乎并没有被他的举动吓到,反倒是劝他惜命的人更多,赌场的保安也依旧没有太过紧张的表现,似乎所有人都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伤不到他们半分。
果不其然,在男人举刀挥向人群的前一秒,他全身忽然一滞,整个人被生生勒在了原地。接着,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掐住了脖子一般,男人的面色开始涨红、转青。
他瞪大着眼睛,眼球似乎都要爆裂开来,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乌青的双唇不断地颤抖,双手也在胡乱地挣扎着,却半天喊不出一句救命来。
一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和一团空气搏斗,望着他无力挣扎,最后仿佛被人生生掐死一般,窒息而亡。
没过多久,这个方才还风风光光、似乎被神明特别青睐的男人,就变成了一具狰狞的尸体,被保安抬出了赌场去。
雪茸倒抽了一口凉气,尚有些缓不过劲来——怎么回事?是突发疾病暴毙了?还是说真有什么神力把他给掐死了??
疑惑归疑惑,一个陌生男人的命到不足以占用雪茸太多精力。
很快,他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之中,趁乱坐到男人刚空出来的位置上——在场有人赌颜色,有人赌数字,有人赌奇偶,范围越大赢面越大,但赔率便也就越小。
出了刚才的事情,大家这一轮都十分保守,大多只敢去赌颜色和奇偶,还有人拿着筹码,等着中后期情况稳定一些再继续押注。雪茸见状,只将两枚金额最低的筹码放到赔率最大的区域,抬头望向荷官。
荷官轻轻笑了一下,似乎是对他的小气和贪心感到可笑,可当面前的小球停在卡槽中时,她面上的笑容便转移到了雪茸的脸上:“诶呀,被机械之心眷顾了!”
“牛啊!字数颜色都中了!!”“诶呦可惜下注下得太少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雪茸笑了笑,从庄家手里接过筹码——1:36的赔率,他直接又赚了一枚银币到手。
有人让他趁热打铁,他也只是笑着说“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接着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他将筹码收好,又偷偷望了望手里的那枚磁铁——对他这种拼运气99%败率的纯正倒霉蛋来说,赌场最有意思的不是灭顶的刺激和晃人的迷醉,而是那暗潮汹涌的作弊手法的对峙。
这种场合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奇思妙想的千术,于是运用现有的道具破解反击,便成了他游荡于此最大的乐趣。
至于这一点儿奖金,就当是他替天行道、惩治作弊庄家赢得的奖励了。
——反正“裁判之手”只抓老赖,不抓老千。
雪茸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每次下注都十分收敛,即便赢得满堂彩,更多人也只会遗憾他投入太少,偶尔适当地输掉一两局成本也不高,倒是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对他起不了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