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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亚面容肃然，她知道，派出黑岩狮鹫的意思是这些人想看一场压倒性的残杀表演。他们想要看到凶恶的斗兽对着身上负伤、被激发出全部求生欲的角斗士的穷追不舍，然后再欣赏灵魂将死时的恐惧和不甘……

就算在斗兽场里见惯了这种血腥的搏杀，拥有真相之眼的她依旧不能坦然面对这种赤裸的凶残和恶意。

听完莉迪亚的讲解，李侑欢的视线扫过另一端角斗士的入场口，微微愣住。虽然身形和面容都被厚重的盔甲挡住，但她还是能看出……

那是一个女人。

第145章困兽犹斗这里究竟谁是困兽

她身形高大，却并不算多么强壮。左肩厚重的护甲上有一道深深的破损，看上去像是被利爪劈开过。一些已经干涸的血痕还留在上面没有擦净，以李侑欢的视力，她甚至可以看到角斗士绷带下渗出的微微血色。

她一定受了伤，并且并不轻。就像莉迪亚所说的一样，她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的可能，所以必须要再次站上这个战场来搏命“表演”。

透过面具，李侑欢看到了她的眼神。那里没有恐惧，而是全然的不屈和坚定。

“啊……我知道她是谁了。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会把她放到这一场来。她是最后的洛伊瑟族战士了。”莉迪亚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地将目光转开。

“洛伊瑟？”李侑欢的舌尖上绕过这两个音节，“这在古精灵语里是自由之民的意思。难道这个种族和古精灵族有什么关系吗？”

“是吗？”莉迪亚也有些吃惊，继续向她们介绍这位女性角斗士的来历。

“我只知道，这批女性角斗士来自一个山地民族。她们崇拜自然之灵，因此被教廷视为野蛮不开化的异教徒……你看，她拿着的那柄重型战斧上刻着的图标，就是她们的部落图腾。”莉迪亚把目光重新放回场内，“这个部族的主要战士都是女战士，教廷在强征了她们的部族用地之后，把部族里的男性杀掉，女性战士则全部被充作奴隶，最后一起被送进了冰城这个斗兽场。”

“她们是我最佩服的一批角斗士……”她喃喃道，目光悠远，像是进入了什么回忆中，“绝不屈服，从不主动退赛或者认输，永远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是你刚刚说她会出现在这一场的原因吗？”李侑欢猜测道，难道是这些贵族恶趣味地想看到这个最后的异教徒战士被打倒的惨状？

“不，不是。”莉迪亚的目光更加不忍，“因为黑岩狮鹫……就是这个部族曾经驯服的亲密战兽……”

当年教廷侵占洛伊瑟族的领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将这种强大的战兽据为己有。

听到这话，旁边的嘉思和克劳莉娅都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怒地看向被她们控制住的这些贵族傀儡。

这些人的阴暗程度，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加登峰造极。

李侑欢的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轻咬了一下下唇。听完莉迪亚的话，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黑岩狮鹫的状态，果然看到了和当时的佩儿如出一辙的混沌神情。

它的羽翼上能隐隐看出有被魔力纹路烙印过的痕迹，那双仿佛燃着火焰的猩红色眼睛中充满了麻木的迷茫和痛苦，看不到半点清明之色。斗兽场的人应该用某种方式激发了它最原始的凶性，同时也让它完全丧失了理智。

角斗场的裁判台上，主持人开始报幕。

“尊敬的各位来宾！勇敢的观众们！欢迎在长春花节来到冰城斗兽场，我们将会见证本年度最精彩绝伦的一场战斗：最后的洛伊瑟族角斗士——艾琳·卡尔拉，和洛伊瑟族曾经的荣耀、传说中的黑炎之王——黑岩狮鹫的巅峰对决！”

“请下注吧！观众们！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在这场昔日战友的反目之战里，究竟谁能赢得活下去的权利！”

在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中，黑岩狮鹫被半拖半牵着来到了赛场中央。

艾琳拖着巨斧笔直地站在原地，观众席上的欢呼震耳欲聋，但落入她耳中时却只被当做一种遥远的噪音。她深深地望着曾经和她无数次一起在森林中作战的伙伴，低声自语：“自由之灵在上，今日，我将为我们彼此送上终结……”

牵着黑岩狮鹫的驯兽师退出场内，将锁链解扣。战斗开始了。

黑岩狮鹫庞大的躯体并没有折损它的速度，甫一开场，它就带着风压和火焰拖尾猛地向前俯冲过去。艾琳虽然受着伤，但动作没有丝毫慌乱，沉着地闪避躲过了狮鹫俯冲的路线。

黑岩狮鹫一击不中，立刻迅速掉头张嘴，想要用喙叼住敌人。

艾琳则早有预料，看上去沉重的金属巨斧在她手里灵活轻巧地像是幼童的玩具，瞬息间就被斜着抬起。巨斧正面迎击上锋利的鹰喙，滑动间激起簇簇火花。

瞬息之间，角斗士和斗兽间就过了几招。她的打法肉眼可见的保守，只随着黑岩狮鹫的动作冷静回挡，并不激烈回击。这样有来有回了数个回合后，场外的人终于耐不住性子，纷纷叫喊嘲讽起来。

“喂！懦夫，你倒是狠狠打那个畜生啊！”

“该不会是舍不得吧？你这样的还能算是角斗士？滚下去！滚下去！”

“黑岩狮鹫！拿点真本事出来！让这只老鼠没法再躲下去！”

场外的叫喊声并没有击破艾琳的冷静，但之前牵着黑岩狮鹫的驯兽师明显焦躁起来。他和身边的斗兽场管事交头接耳地低语了几句，从身上的法袍里掏出一瓶药剂来。

“他们要用药了！”莉迪亚眼尖地发现了场边的动向，“她怎么只防守不进攻？难道是之前的伤太重？但是这样只会把她自己的体力消耗空的，黑岩狮鹫的体力一定比她强啊……”

李侑欢观察着艾琳沉着的动作，倒不觉得她是怯战，反而像是在等一个一招定胜负的时机。

“不急，再看看。”因为那句古精灵语，她生出了些想把这个人救下来的念头。只是这头还有一群贵族傀儡需要她看守，实在不行，就让控制城主的人发话救下艾琳。

驯兽师将药剂瓶打开，朝着斗兽场中撒去。药剂在接触空气的一刹那散成了大团奶白色的雾气，被风系魔法吹动着，朝黑岩狮鹫的方向包围过去。

艾琳看到那团雾气，眼底的神色凝重了一瞬。她且战且逃，带着黑岩狮鹫险险躲过了侵袭而来的药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