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瑜望着,心里愈发悲凉。她迈一步,让余堇握住手。
余堇把谢君瑜不断往床边拽,她抱住谢君瑜的腰,跪在床上,涕泪横流,将谢君瑜曾经想知道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通通说个干净。
折磨多年的心理疾病、一味想要留下她的病态想法、复合后想坦白又害怕一无所有的惶恐不安……
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再不瞒一句。
可末了,谢君瑜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望着窗外又下起来的暴雨,声淡,心死。
“余堇,因为你,我也快疯了。”
“就当心疼我一回。”
“放我走。”
……
不管再怎么肆虐,不管再怎么拖长,台风天终于还是过去了。
谢君瑜最后一次做早饭给余堇吃,余堇吃得格外缓慢,谢君瑜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陪余堇玩这些幼稚游戏,她很快吃完,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放好,坐沙发上给万斯然发消息问到哪里了。
害怕余堇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又正赶上万斯然忙完一大堆通告得了一个月空闲,谢君瑜和万斯然联系,麻烦她过来看着余堇。
碎玻璃的事被发现后,谢君瑜把余堇看得很死,余堇去哪里她都跟着,甚至余堇要去厕所,她也会事先检查好有没有尖锐物品。
她的确快疯了,快被余堇逼疯了。
也正因谢君瑜的寸步不离,余堇的脚终于见好,然而此刻余堇还是坐在餐厅一动不动,仿佛站起来就会钻心的疼。
她把还剩下大半的面往前推了推,慢慢抽过纸巾擦嘴,再以更慢的速度开口:“地址给我。”
万斯然回复已经到小区门口,谢君瑜放下心,把手机塞回口袋。她没看餐厅,如释重负叹出一口气,望向阳台外正在清理路面重栽植被的工人。
一切都在修复。
“余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言下之意,她不会把搬去的地址告诉余堇。
余堇还是没动,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装委屈或死缠烂打。她往后一靠,椅背托住她的腰身,却托不住她飞速坠下的心。
她笑,全是无力:“小君瑜,你太狠心。”
门铃响起,多半是万斯然到了。谢君瑜起身去开门,路过餐厅,看着余堇脸上苍白易碎的笑,还是没忍住,柔下声音说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来人果然是万斯然,提着行李箱,正掸着衣服上的雪。
谢君瑜有些讶异:“斯然姐姐,外面下雪了?”她帮忙把箱子拎进来,拿拖鞋,接外套,十分有主人家的样子。
可惜,她要走了。
谢君瑜和万斯然认识的年头,和认识余堇的年头一样,谢君瑜对余堇直呼大名,但对万斯然还是会乖乖叫上一声“斯然姐姐”。
万斯然刚从国外回来,她回来得巧,S市的台风正好过去。虽然艺人的身份让她总是天南海北忙得不可开交,但余堇和谢君瑜的纠葛她一点没落下,也知道这次这俩人怕是真的到了尽头,所以也不多劝。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还没下,快到楼下的时候突然开始的。”她带了伴手礼,给谢君瑜递过去,跟着谢君瑜往客厅走。
余堇还坐餐厅没动,见万斯然来了也不起来说几句,万斯然明白她的心情,更何况两人从高一就是好友,这么多年了,余堇这人有多怪她清楚得很。
万斯然来了,可以安心离开了。
谢君瑜从房里推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此刻余堇终于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就用满是碎光的眼睛望着她。
曾经的那么多次亲密,在这一时刻全都不起作用,两人对望,可对望无声。
谢君瑜只与万斯然说了告别,她往门口走,身后有道脚步一路相跟。
那晚在金钏小巷中,她们也是这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谢君瑜在前缓缓挪步地走,余堇在后亦步亦趋地跟。
一路走到门口,谢君瑜本不想转身,可为了关门,她不得不转身,这一转身,余堇抱了上来。
并不用力,甚至称得上松垮,于是谢君瑜也轻轻回抱,然后,她听到余堇几不可闻地叹问:“真的再不见了吗?”
谢君瑜没有回答,她退出这个曾安放过她满腔情意的怀抱,最后对余堇笑一笑,“砰”一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门被关上。
两人在门口时万斯然特意没过去,听到这声门关,她把还呆立在玄关的余堇往家里拉,“君瑜已经走了,站那里也没用。”
余堇的神情很恍惚,眼睛里像是有泪,但又半天掉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