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手中已有龟裂纹路的听泉剑,缓步行到彭星雨身前,将剑锋放在后者细嫩的粉颈前端,任剑气稍散,将她咽喉上头细微毫毛截做两半,惊得美人目中全是骇色,才轻声言道:“还望彭道友先陪在下去学林山走一趟,完后再去南安伯面前,将此间事好好陈述清楚。”
————学林山外
“康大宝!你还有大好前程,莫要自误!若是此时迷途知返,我还可为你在族叔、伯爷面前求请,免你死罪!异日未尝没有翻身时机。”
遭袁晋用法器束缚四肢,封了窍穴的铁西水还在喋喋不休。他倒未有康大宝之前以为的那般处变不惊、外宽内深。
只是一场大败下来,便将他色厉内荏的犊裈抖落出来。
与之相比,修为更差、资质更劣的铁西山却是要安静许多。因了他修为只是练气修为,却还在此时占了便宜,段安乐等一众重明弟子只给他封了窍穴,余皆不管。
他以五灵根资质、在这不算太长的修行年岁里头,已经将其自身修为提升至练气九层,距离筑基也只有一步之遥。
偏这修为底蕴也算得凝实,显然并未太过依赖外力便得此成就,私下里不晓得费了几多苦功。
先前在康大掌门催营夺旗过后,便连铁西水等一众筑基都遭骇了心神,偏他这一区区练气还在阵中独醒。
全赖铁西山临危之际,半点不慌,才使得纠魔司各阵未有群龙无、遭人逐一击破。也正是因了此人,才不晓得令得重明诸修多费了多少苦功、多丧了多少人命,方才能竞得全功。
但见他在纠魔司一方败阵过后,并未盛怒、亦未颓丧,只是缓步挺身迈到康大掌门面前,俛拜道:“未想再与康老弟相见,竟是这副场景。”
康大宝心头也生出来唏嘘,只道这铁流云识人之明确是不假。他之前可未料这铁西山胸中确是自有沟壑,非是庸才能比。
当年康大掌门登上唐固县衙,去为明家求情的时候,见得县中那副声色犬马、红灯绿酒的场景,只以为是铁西山这苦修士遭不住温柔乡侵袭,已遭这柔情蜜意浸透心脾,成了一介烂人。
却不想这位才是真人不露像,故意弄出些不堪之像,将向来自矜有识人本事的康大宝都晃了过去。
“难道他自那时候起便就晓得我与铁家定会翻脸?”康大掌门想了一阵过后,便就将这个念头打消。只道若真如此,铁西山岂不是要比州廷那些老奸巨猾的大员们还会算计?
多半是在铁家的时候小心惯了,才特意当着任一人都做出副膏粱做派,好做掩藏罢了。
康大宝完后还有好些事情要做,自是无有闲暇与这唐固县尊多言客套,只开门见山言道:“铁道兄,我家对贵族向来恭谨,为何要无端害我满门?这可非是义举。”
铁西山哂笑一笑,摇了摇头,只轻声道:“何谓义举不义举?你家既然在土客之争里头选了费家,今日之事便不生在今日,迟早也会生在明日。这道理康老弟你又不是不晓得,又何来这些粗浅之问,招得旁人称笑?”
见得康大宝缄默不答,铁西山也未停下言语,只轻声言道:“你当晓得,便是你今日破了我与族兄的主持的阵列,你重明宗杀官事实已显、造反口实已落,根本难以翻身。
如你果毅非常,或可往两仪宗投过去。但听我家大人所言,现今伯爷结丹在即,你便是投了过去,他家或没胆子接收、或是也把你家当把不值钱的刀子,用到钝了、缺了也不舍得打磨,门人照样难能得活。
我铁家今日看似败了,实则早已稳坐胜局。只是有两处美中不足、一是未算到蒋青战力出众、二则是未算得到你康大掌门当真重情重义,舍得抛下锦绣前程,落到这有死无生的漩涡中来。
但也无妨,这与大局无碍。康老弟你当也晓得你这重明宗,定然难存了吧?若不然你也不会如此礼遇我们这些落败人马。当是在存着好让我族叔念及旧情、放你们一放吧?”
铁西山这些言语字字诛心,偏康大掌门闻声过后却难开口,他只与铁西山拱了拱手,便算拜别。又交待段安乐细心安顿,好生照料,才打算去寻袁晋等人说些事情。
谁料步子方才迈开,便就见得韩寻道面有急色,疾奔过来。他明明张大了口,说话时候却又细若蚊咛:
“启禀掌门,裴…裴师兄殁…殁了。”
康大宝顿时只觉心头似是遭铁挝挠了一道,痛得他合上双目,开口过后语中满是悲色:“带我去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