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顺流而下,流淌成了银河,泪珠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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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外,江辞雪舒展了眉头,有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他的呼吸却渐渐平复下来。
床边,宁玉哼唱着从自己父母那里听来的童谣,一下下拍扶着床上孩子的后背。
陆西洲夫妻俩第一次在别墅里留宿,后半夜来接班照看孩子,一段时间后又跟闻瑾薇换了班。
江辞雪这天晚上睡得不安稳,后半夜的时候醒了好几次,眼睛却只能睁开条缝。
在迷迷糊糊间,他总是能看到卧室的小夜灯亮着,有人在床边照顾自己。
但似乎他每次看到的人都不一样,每个人哼唱的歌儿,或是吹的口哨也都不太一样。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夜灯关掉了,轮班守了小孩儿一宿的大人们看他退烧后睡得很熟,也回了房间补觉。
可江辞雪其实睡得很轻,不知过了多久后,再一次被开关门的声音惊醒,他稍稍睁开了眼睛。
这次进来的是个只比他高一点点的小小身影,江辞雪认出这是闻卿,只是现在他还是很累,没有力气跟小伙伴打招呼。
屋里还很黑,闻卿也没注意到江辞雪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只当弟弟还睡着。
闻卿小心翼翼地跟江辞雪碰了碰额头,确定已经退烧了,可他还不想走,而是又凑到了江辞雪的耳边,小声嘀咕:
“你以后就是我弟弟了,要记得叫我哥哥啊。”
江辞雪本来想答应,但只发出了一声极轻极浅的“嗯”之后就又陷入了梦乡,那句回应被闻卿当成了梦中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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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山林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有麻雀在别墅花坛里光秃秃的树枝间跳来跳去,偶尔有几只落到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爪印。
江辞雪醒得很早,还有些晕乎乎的,浑身上下也没有力气,但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这间屋子窗子朝东,下午晒不到太阳,但早上能看到日出,很适合不能晒太阳的江辞雪。
而现在正是旭日东升的清晨,一道浅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在墙上描绘出了光的轮廓。
江辞雪穿上拖鞋,披着被子就下了地,他缩在墙角,伸出手,很小心地摸了摸印在墙上的光。
折腾了一宿的闻卿又跑了过来,看到弟弟醒了很是高兴,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没有问弟弟还难不难受这种话,毕竟所有的“不难受”都是说给别人听的,那是用来让别人放宽心的话,生病了哪里有真的不难受的。
江辞雪没胃口,刚想告诉闻卿自己什么也不想吃,但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睡着前闻卿跑过来说的那些话,张了张嘴,却迟迟没发出声音。
他朝闻卿眨了眨眼,又咬了咬下嘴唇,似是在纠结什么。
闻卿看着江辞雪在病中显得更加红扑扑的脸颊,安静等着,只是稍稍偏了偏头,像狗狗歪头竖起耳朵,想要听清别人说的话。
在闻卿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的眼神中,站在晨光里的雪团子还是叫出了那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