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托山下的账房算了,三百余两银子是六年的工钱!”项天歌柳眉倒竖,翻手就抄着板斧指向千淮:“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打白工!”
不是,算错账也不用动手吧?
看着千淮那根本经不起一斧子的身板,宋时瑾正犹豫着要不要阻拦一二。
千淮凝眸看着项天歌手里的板斧,轻声道:“天歌,你一定没跟账房说,你一个月要额外给院里补二两银子的伙食费吧。”
“是哦!忘了这档子事儿,千淮你真是个好人!”项天歌恍然大悟,忙收起斧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禹川让我来喊你们,说是饭备好了,走吧,明日我叫人修门。”
“贵院的伙计,要自己承担饮食的开支吗?”宋时瑾已经不抱希望自己能理解这里的人的想法了,开口向千淮问道。
“旁人不用。”千淮收起算盘,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只天歌要交而已。只是我竟不知,宋少侠于阵修一途惊才绝艳,算学竟也精通么?”
“客气了。”宋时瑾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多少会些,下山不至于遭人骗。”
其实原本是不通的,自记事起,宋时瑾就跟着师姐时瑜在千机道内门修行,外门的通修课程没怎么上过。
事实上,在第一次下山游历之前,宋时瑾是没有摸过算盘的。
被骗光几次钱袋子之后,慢慢也就会了。
侧厅的圆桌上。
看着桌边比项天歌的头还要大上一圈的盆,宋时瑾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项天歌要额外补伙食费了。
“天歌使的是玄铁板斧,对体术要求极高,平日里修行辛苦,自然能吃些。”千淮解释道。
“噢,挺,挺好的。”宋时瑾点点头,动筷吃饭。
坐在宋时瑾对面的是纪怀生,他并不动筷,只盯着宋时瑾看,也不说话。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宋时瑾干脆放下筷子问道。
“味道怎么样?”纪怀生笑眯眯道。
熟悉的路子。
“这饭不是你盛的。”宋时瑾下意识道:“也不是你做的。”
“我没说是我做的。”纪怀生眨眨眼。
“那你问什么?”
“这菜是我白日在集上买的。”纪怀生盯着宋时瑾,故意拖长了音调:“亲——自——”
成功在宋时瑾脸上看到了类似“我要不要把这饭吐出来”的纠结难受,纪怀生这才收了神通:“不开玩笑了,我是在想,该怎样做,宋少侠才肯留下做我浮望禅院儿的住持大法师呢。”
做梦比较快吧。
宋时瑾三两口扒拉完碗中的饭菜,起身就要走,并不接话。
“咳,我带宋少侠去吧。”
像是一早就在等着宋时瑾用完饭一样,纪怀生跟着起身,无视了禹川关于“哎呀怀生不能浪费粮食”的念叨。
与众人作别后,宋时瑾跟着纪怀生行至院中。
“……方才,怎么不吃饭?”宋时瑾停下脚步,盯着眼前那道有些消瘦的身影。
闻言,纪怀生顿住脚步。
片刻后转过身来,轻声叹了口气,没好气道:“气也气饱了,还吃什么。”
泠泠月色下,望着纪怀生那颇有几分幽怨神色的眉眼,宋时瑾忽然再次涌起了一阵好奇。
“我从前……见过你吗?”
看着纪怀生落在自己两三步前的影子,鬼使神差,宋时瑾忍不住将心中疑问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