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那一眼的慈悲,就足够顿悟,足够解脱,足够相信彼岸的极乐。
“我说,脾气还是这么坏呀。”宋时瑾松开手,禁步落回腰间,她颇有耐心地重复:“有……十年了?你记性真好。”
说着,宋时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抱歉呀,我……后来出了很多事儿,十六岁前的很多事儿,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
十六岁的那一年,对于宋时瑾来说,实在是太浓烈深刻的记忆。
风光无限,一无所有,大起大落,大爱大恨。
浓烈到再漫长平淡的年光也无法稀释,深刻到其他大大小小的过往都不值一提。
提及过去,只那一年横亘在那里。
绕不开,躲不掉。
又难以直面。
宋时瑾再次试图说些什么,又再次生生止住。
宋时瑾发现,纪怀生这个人当真奇怪。
长相怪、性格怪、功法怪。
最奇怪的,是这人在面前,总能让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止又欲言,欲言又止。
有时觉得一定要解释清楚自己的不得已,有时又觉得语言苍白,什么都无需说了。
眼下,这些年的无奈被堵在唇边,被生生逼着咽回肚子里。
宋时瑾愣愣地低头,瞧见自己衣角一点被水痕洇开的痕迹。
微微偏头,瞧见纪怀生颤抖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那距离很克制,没有恃宠而骄似地扑进怀里,没有仰头梨花带雨。
落进宋时瑾眼底的,只一声猫儿似的呜咽。
一点衣摆的泪痕,一双颤抖的手。
如此而已。
只如此,止住了没出口的千万文章。
惟余一声叹息。
宋时瑾轻叹着,伸出手去,安抚地拍了拍纪怀生的脊背。
“好好好,想起来了,真想起来了,莫哭,莫哭……怎么脾气坏还爱哭……”
纪怀生抽出一只手在宋时瑾臂弯轻锤了一下。
没什么力道,但宋时瑾还是闭了嘴,只继续轻轻拍着纪怀生的后背。
自己确实是不怎么擅长安慰人就是了。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十年前这小孩的狼狈样子,浮现出他节节断开的经脉,毫无体系的功法。
叹息之余,宋时瑾还是忍不住道:“这些年,辛苦了呀……”
话一出口,宋时瑾就知道不对。
面前这人原本渐渐平复的心绪再次汹涌,抖得像筛糠。
一时无言之下,只恨自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