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蹙眉,还想要说什么,忽然被正堂上的窦唯一打断。
“开堂——”
伴随着棒槌敲打在地,大堂内传来齐整归一的声音,以达威慑。百姓如潮水快要溢出,阵仗浩大,审案过程结果人人可查之,观之。窦唯一身着官服,一副威严模样。
“犯人跪——”一旁的衙役喊道。
苏氏一动不动,仍然屹立不动地站在原地,她脸上浮着傲慢,不紧不慢开口对窦唯一道:“知州大人,结果未定,老身便还不是犯人,下跪怕是不太合理。”
那衙役操起棍子打得苏氏跪下,被窦唯一阻止下来:“老夫人请便。”
庭审开始。
前半部分有窦唯一主持着,进行地还算顺畅,李净站在堂前,不知为何,今日眼皮一直不安分地跳动,她观察着苏氏,窦唯一一问,苏氏便一答,可谓从容不迫,行云流水。
物证展示后,苏氏依旧不慌,围观庭审的苏二小姐早已泪流满面,而她雷打不动的镇定。
“请证人。”
未姝听到后,往堂前走了几步,站在苏老夫人身旁。
“未姝娘子,苏府是否常年与我衙的徐长亭主簿私下来往,行勾结之事?”窦唯一问。
未姝点点头:“是,他们有一次交易,我曾在场。”
“等等。”苏氏打断道,“此人身份未明,来历不清不楚之人,凭什么来作证?”
未姝对着窦唯一一拜,而后侧身对苏氏说道:“我是徐长亭之妾。”
此言一出,堂内没什么反应,堂外的百姓却沸腾起来了,纷纷议论着,交头接耳。
“妾?”堂外一男子惊呼着,“一个妾室,竟敢大逆不道,亲手将主家送入牢狱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底下百姓纷纷附议赞同着,这其中不仅有男子,亦有女子。
一个妇女此时又小声开口,似乎是替未姝开解:“其实……那娘子的丈夫也是,天天对她恶语相向,拳打脚踢的,有一次都差点没命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男子直接炸毛,嚷嚷着:“那又如何!夫为妻纲,何况她一个贱妾,大丈夫顶天立地男子气概,打了她又如何?打了便打了,她丈夫若是进了牢里,前途尽毁!”
看吧,其实你不用自责,因为还轮不到自己,便会有无数人戳着你的脊梁骨,教育你,规训你,告诉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这样做是大逆不道。
李净看着外面的动静,喝道:“吵什么呢!”
见外头百姓不理会,她二话没说走到外面,斥道:“肃静!影响到我家大人判案了!”
她今日穿着官袍,此时眉头紧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那些百姓这才消停了些。
喧哗消散,苏氏清晰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你是徐长亭的妾,与我们苏府并无来往,又有何干?”
未姝定了定神,回道:“因为……我原是苏庄主养的瘦马,被送给了徐长亭。”
“胡说!他明明娶了你!”
未姝看向苏氏,自嘲道:“老夫人,形式而已,你大概不知,徐长亭从未替我赎身。”
“这个可以证明。”窦唯一遣人将那张卖身文契展开,以示众人。
人证,物证俱全,苏氏是逃不掉了。
堂外百姓又开始热闹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嫌弃,鄙夷,轻视,无法理解,似乎罪不可赦之人是未姝。
“瘦马?她竟然是瘦马!一个连人都算不上,取悦男人,专供人骑的畜生,有什么资格上这明堂?”
“就是啊!小爷我今日真是见着鬼了,让她伺候已是抬举她,谁给她的脸让她在这张牙舞爪的!”
污言秽语此时不受控制地侵入,旁人听着尚且气愤,不知当事人如何想,李净暗自握紧了拳头,似乎自我怀疑着,是不是不该让未姝来此,平白无故遭受这些谩骂。
未姝垂着头,旁人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那日李净单是当着她面,询问柳砚未姝好不好看时,未姝便已经不满,此时怕是更甚。
“娘子,我知你受了委屈。”尖锐的骂声中猝不及防传来一道温柔缓和的妇人声,李净迫不及待抬头,循声找人,听着声音,应当是有公道人在的,应当是会有局外人安慰未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