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他猛地一夹马腹,白云的速度瞬间提升,很快便与乌云并驾齐驱。
两匹骏马沿着湘江堤岸飞驰,马蹄声哒哒作响。江风拂过,卫斓的石榴红裙裾随风飘扬。
两人一路飞驰,直到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草地,绿意盎然,像大自然铺就的柔软地毯。明义伸手拽住乌云的辔头,两匹马嘶鸣着缓下速度,渐渐停了下来。
乌云微微喘着气,卫斓拍着马脖子笑道:“我赢了,你输了,哈哈哈!”她转头看向明义,眼中满是得意。
明义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这次算你赢。不过下次比赛马,得提前喊一声‘开始’。”
卫斓咯咯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语气轻松地说道:“比就比了,哪有这么多规矩。”
她顿了顿,想起了刚刚签订的契约,“对了,明义哥,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你。”她微微皱眉,认真道,“你说,贺粮长分明爱民如子,为何要瞒报亩产?多报田产不是能彰显政绩吗?”
明义想起嘉靖年间岳州知府因实报田亩被按“浮夸邀功”问罪的旧闻,心中微微一叹,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贺粮长虽是个好官,可这官场之事,往往复杂得很。有些事,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卫斓歪着头,眼中满是疑惑,似乎并不完全理解明义的意思。她咬了咬唇,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可我总觉得,贺粮长为人正直,他这么做,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明义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两人一路说笑,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家中。
回到书房,卫斓坐在桌前,眉头紧锁。稻田里那些令人揪心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空瘪的稻壳、吱呀作响的翻车和筒车、蓄水的陂塘,还有那些累得直不起腰的农人。
卫斓抬起头看向明义:“明义哥,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粮食产量再高一些,让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些。”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三个办法,或许能帮到大家。”
第一是红薯种植。这个计划已经启动了,等到红薯收获的时候,大家自然会看到它的高产优势,她无需再多费口舌。
第二是稻麦轮作。既然现有的水利设施无法支撑更多的一年两熟稻谷种植,那就试试稻麦轮作吧。
一年一熟的水稻通常在六月播种,十一月收获。而冬小麦可以在十一月播种,来年五月收获。这样一来,水稻收获后直接种上小麦,小麦收获后又正好赶上水稻的播种季节,土地利用率大大提高。
而小麦对水资源的需求远比水稻少,或许正是解决水荒的好办法。只要合理利用现有的灌溉设施,再加上冬季雨水的补充,应该能够满足小麦的生长需求。
第三是稻谷选种。她清楚地记得袁隆平团队用野生稻杂交出超级稻的故事,但眼下连显微镜都没有,杂交水稻的路似乎遥不可及。
不过,明代的农书里早有选种的记载,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系统化地推进选种工作。比如让农户每年挑出抗病性强的稻株单独留种,再与穗大的品种杂交。虽然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十几年,但总比放任自然选育快得多。
卫斓将写满计划的纸轻轻推到明义面前,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她的想法和计划。
明义接过纸张,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丝赞叹:“稻麦轮作确实精妙!十一月收稻后种麦,五月收麦再插秧,土地竟能全年不歇——真是巧思!不过,这稻种改良一栏,‘抗病株与穗大株杂交’是何道理?”
卫斓解释道:“就像父母各传特征给孩子。若选抗病强的父本与穗大的母本,后代可能兼得两种优点。”
明义拿起毛笔,在纸上轻轻画了个圈,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可稻花是自花授粉,如何控制杂交呢?”
卫斓见状,摘下发间的簪子比划着,“趁稻花未开之前,用剪刀小心剪掉母本的雄蕊。”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然后,用细毛笔蘸取选定的父本花粉,轻轻点在母本的雌蕊上。”
她手中的发簪在纸上轻轻划动,仿佛在模拟着这个过程。
明义看着卫斓的动作,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原来如此,这方法倒是巧妙得很。只是这过程需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他放下毛笔,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小斓,你这心思真是细腻,这般复杂的操作都能想得如此周全。”
卫斓听到明义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听农书上说的,想着或许能行得通。”她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我只是觉得,要是能让稻谷既抗病又高产,那对百姓们来说,可真是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