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务实一点!笨一点!这个世界上就是什么人都有,什么事情都有,别整天想着想那的,都没意义,只有做出来的事情才有意义。”
顾清武舒展开了粗实的眉毛,脸上染上了红晕,弯起嘴角带着笑:“不过,你怎么知道,人死了,是天谴,还是被人处私刑了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小江,别去多想,别当一个哲学家,你做好你身为警察的分内工作,有句话叫‘尽人事,待天命’。看到警局墙上挂的锦旗了吗?我们做得一切事情都是有意义的,法律也是当前社会中审判处决罪犯最为合理有力的方式。”
“如果人人都像你说得那样处私刑,把这件事情美化成伟光正的事情,那这里应该改名不叫穆流,叫他妈梁山泊,哥谭,动物世界取景地。”
“你也别做人了,你做畜生得了。”
江涤尘的嘴角勾起笑意:“畜生江涤尘,不错。我喜欢被这么叫。”
“你在说什么啊?”
电话铃声响起:“江涤尘哥哥?”
“杨槐?”下意识伸出手挥去烟味,恍然间又发现身旁空空荡荡,那个女孩现在不在这里:“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怎么了?最近过得怎么样?你。。。。。。还好吗?”
“哥哥要走了吗?去京城?”女孩甜甜的声线里带着焦急。
“嗯。”
“我想见你!”
这里距离杨槐现在的家并不远,江涤尘迈开步子,那句“为什么?”刚要问出口,又被他咽回去了。
“你现在在哪?呆在家门口不要动,我马上过来,你不要乱跑,哥哥马上就到。”
顾清武笑咪咪地看着江涤尘:“成为被小妹妹依赖的大哥哥喽,诶,你怎么看杨槐那个小姑娘的?”
想到杨槐的面庞,江涤尘顿住脚步,桃花眼里含满了笑意:“她比我见过的所有人,甚至是我自己都要坚强。她会流着泪大口吃饭;会在流言蜚语下坚持自己;会事发后依旧努力学习生活,她甚至连自怜自哀的时间都不曾有过。”
“明明那么小,她才十四岁,就比大部分人都要有思想,她是绝对不可能浑浑噩噩渡过这一生的,她活得太清醒成熟了。”
“你知道我问她周婷的事情,严韧悦有没有错,她是怎么回答的吗?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揭露坏人做得坏事怎么可能有错?”
“她太纯粹了。她的纯粹不是因为她年纪小,没有经历过事情,她天生就是一个纯粹的人。”
“在一开始,我以为她会因为杨家杀人案怀疑自我,但是后来发现,她完全不会因为他人的过错自我消耗的人。”
“她真是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女孩。”
顾清武轻笑一声:“你以后也是个被女人骗得啥也不剩的,去吧去吧。”
“我江涤尘会被女人骗?根本不可能。”
江涤尘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雀跃:“我马上回来。”
紧握手机,白色背心被汗水浸湿,合欢花如腮红般将柏油路染得粉红。
“杨槐,哥哥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跑的吗?”
百褶裙在空中晃荡,公交车从身侧开过,带来一阵风,将少女送入怀中,杨槐紧紧抓住江涤尘的衣服,带着哭腔道:
“我不想你走。”
依赖。
这个词在江涤尘的脑海冒出,路灯暖黄的光,将怀中女孩毛茸茸的发丝照得金黄,对这份依赖,他竟然一点不反感。
如果他在亲人尽失的时候,有警察愿意陪在自己身旁,他也很难不依赖吧。
伸出手,缓缓放到杨槐头顶。自己对杨槐的这份感情,应该是合理且得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