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攥拳冷笑,“什么叫我抢了他母亲的位置?那是她病歪歪的娘自个儿坐不住!”
秦嬷嬷忙倒茶水来,轻抚皇贵妃的背宽慰道:“您消消气,眼下看来,太子表面和善孝顺,实则恨您入骨,可见公主今日说的的确不假,还不知他们在背地里筹谋了什么奸计害您啊。”
皇贵妃深吸一口气,心中无比懊悔:“当初我顾念他丧母丧妹,羸弱不堪,时日无多,便想留他一条残命,以告慰堂姐亡魂,不想今日却是给自己添堵。他既要阻挠我封后,那我便留不得他。”
只是,亲自动手实在太过冒险。
还有谁可当利刃用?
越王已死,逆党肃清,靖阳侯府更是全族抄斩流放;齐王是个懦弱怕事的,孤山祭奠完先帝,连夜赶回封地;宫里有皇子的只剩下淑娴荔三妃,前两个明哲保身,不好挑唆,荔妃在宫变那夜受惊丧子,一病不起。
正当皇贵妃一筹莫展时,殿外来人通禀:“升荣戏班呈上今夜曲目,请娘娘示下。”
皇贵妃喜爱听戏,江南州官不光进献名贵菊花,还特地送来一只说是堪称绝妙的戏班子。可惜她心烦着。
秦嬷嬷便下去接过曲目册子,“叫他们好生准备,娘娘有赏。”说话间将册子呈上给皇贵妃。
皇贵妃思忖着如何除掉太子,本是随意翻开册子,谁知却被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异域图案给惊着,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便快快往下翻阅,果然找到一张嵌在夹层的小纸,纸上短短一句话,皇贵妃扫了眼,神色冰冷地把纸抽出,放进香炉里点燃。
秦嬷嬷在旁看个大概,喜道:“真是天助娘娘!”
皇贵妃但笑不语,起身梳妆穿衣,前往清音阁。
外边夜幕已经落下来,她们绕了条远路,行至关闭许久的坤宁宫外时,有个提灯作内侍穿着的矮胖男子走到近前。
皇贵妃借着昏黄的宫灯光影仔细打量了眼,语气迟疑:“赫连丹?你不是已经战死……”
领主遗憾地叹了声:“娘娘看错眼了,赫连丹是我长兄。”
而他只是父亲宠幸大晋战俘生下的无数个庶子中最低贱的一个,单名石,连姓氏也不堪有。
领主眼里的嫉恨转瞬即逝,因为他马上便要做出一番轰天动地的大事,光耀家族门楣!
“昔日娘娘与我长兄配合无间,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大晋的皇后,我真是盼着,这回也能如此除掉太子啊。”
提及往事,皇贵妃脸色不快,因此不欲与之多叙旧,只冷声道:“你准备怎么做?”
领主“啧啧”两声,故意卖关子道:“我已在东宫安插了人手,太子噩耗传来,娘娘自会得知,眼下还请娘娘先安排我在宫里落脚。”
皇贵妃听他口吻笃定,仿佛十拿九稳,却有些不信,心想你连落脚地都寻不着,还能往太子身边安插什么可用人手?太子又不是蠢的、瘫的,任由你动手。
这时秦嬷嬷朝皇贵妃摇了摇头。
皇贵妃按下心中质疑,“好。那就三日为期,事成本宫赠黄金万两,保你平安出宫。”
领主会心一笑,拱手道:“那就多谢娘娘。”
秦嬷嬷带他下去,亲自安排妥当,适才追上皇贵妃,低声提醒道:“这终究是戎狄余孽,您身份贵重,不好牵扯太深,不管他有什么良计,都是他的手段,只要能除掉太子,您坐享渔翁之利,便是好极。”
皇贵妃皱眉叹气,“但愿这是个与赫连丹一般的狠角色,你也派人严密看守着,太子出事后,务必杀掉此人,绝不能放任他出宫。”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把柄,又能献给皇上落个睿智果决的好名声,秦嬷嬷当即点头:“娘娘英明!”
皇贵妃回身看了眼夜幕下巍峨却冷清的坤宁宫,忆及昔日堂姐还在时,欢声笑语,齐聚一堂,心中不免悲凉。
可没办法,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只能狠心绝情地往前走-
宋知意并不喜欢听戏,在清音阁待了半个时辰,便借故明珠公主身体不适,先行离席了。
王兆也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需处处顾及旁人眼光,吃又吃不饱,还要仪态端庄,简直如坐针毡,因此装起病来十分得心应手。
皇贵妃格外多看了她们几眼,面上还是关切地嘱咐,引得妃嫔们纷纷赞赏皇贵妃仁慈宽厚。
宋知意和王兆回到宜春殿,赵珩已在案前批阅公务了,听到说话声,他起身出来。
宋知意有些惊讶,笑着跑过去挽住他手臂,边回屋子边说:“今日一切顺利,平阳听到那话后,当时就跑回了长春宫报信,不过皇贵妃面上还是一派镇定自然,也不知信不信,接下来可还要我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事太危险,你不沾手我才放心。”赵珩细心将知意发髻上搅在一起的流苏坠子拨开,看了眼王兆。
王兆还是怕极了赵珩,虽则他表情平常,可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她连忙垂头交代道:“今日领主给我一瓶毒药,叫我放在你饮用的羹汤里,还叫我得手后就去御花园第九颗枯树下系根白带子为信。”
王兆从袖口掏出一个黑色小瓷瓶,赵珩接过来,拧开瓶盖,轻轻嗅了嗅。
宋知意紧张道:“万一气味也有毒……”
赵珩笑了笑,这便合上瓶盖,“也对,还是留待封太医查验吧。”
宋知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