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行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随即低下头对李玄玄切齿道:“长公主,你昨夜可差点害死下官了。”
“是吗?”李玄玄扬起眉:“难道是我眼花了?少卿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
裴知行冷笑道:“你的确很胆大,竟敢算计下官,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李玄玄仰起头,毫不怯懦地正视着高他半头的裴知行,即便他走来的劲风带起她鬓间的发丝,她也没有后退半步。
“算计?”她反问道:“何来算计之说?为圣人分忧不是少卿作为臣子应尽的职责吗?少卿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也只能说少卿德不配位,担不起大理寺少卿的重担,你若是做不了,自是有人能来做!”
“少卿得了赏钱,不见好就收,还留在这守着本宫,莫不是还想有什么指教?”
“下官不敢。”裴知行从嘴角轻轻挤出几个字:“但下官不敢保证下次对长公主还有这样的耐心。”
“威胁我?看来少卿才从三哥的门里出来便好了伤疤忘了疼。”李玄玄捂着一边手臂,叫道:“我这儿的伤可还未好全呢!”
裴知行微微一怔,盯着李玄玄狠狠点头,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裴少卿!”李玄玄冲着他远去的背影高声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这脾气,再不改改可是没有小娘子会喜欢的,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路过的宫婢们闻言纷纷侧目,裴知行又加快了脚步。
“哈哈哈。”李玄玄指着他的背影笑得花枝乱颤,对雀儿说道:“你看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想与我叫板,自找罪受。”
雀儿摇摇头,一脸担忧:“长公主,恕奴婢多言,裴少卿在朝中风评一直不好,得罪他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连几位大王都不愿去招惹他,您连脚跟都未站稳就与他交恶,这又是何苦呢。”
“怕什么,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我难得回来一次,为何要过得这么憋屈,反正只要一年期一过······”
李玄玄说到这里便赶紧住了嘴,心虚地撇开视线。
“长公主?什么一年?您这是什么意思?”雀儿警觉道。
“没什么。”李玄玄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昨夜我没睡好,我要回含凉殿补觉了。”
雀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嗔怪道:“长公主!昨夜您上哪儿去了,奴婢早晨起来看见您不在寝殿,吓得水盆都打翻了······”
李玄玄立马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嘘,可别再提这事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雀儿是看着她长大的,对于李玄玄身边发生的一些怪事早已了然于心,李隆基虽然多少有些察觉,但在他心里,李玄玄还是八年前那个娇惯脆弱的小雏鸟,成不了什么气候,而在李旦心里,她更是与生活不能自理的垂髫小儿没什么区别。
若让他们二人知晓她有飞天大盗般的能力躲过皇城众多守卫,大半夜里在各个宫殿来去自如,那可不得了,别提什么公主府,恐怕她这一世都得待在深宫里,再无天日可见。
雀儿拿开她的手,不悦道:“长公主,请您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您都不知道奴婢有多担心!公主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您让我如何向太上皇和圣人交代!”
“哎呀,好雀儿,你放宽心,我心里有数,就算是自己受罚也绝不会连累你的。”
雀儿一开始啰唆便没完没了,但好在她不是归根结底的人,只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立马就会忘了方才说的事。
李玄玄兴致勃勃地问道:“想不想看看我的公主府长什么样?我正想去看看茗园的进度如何了。”
雀儿一听来了精神,转眼便忘了李玄玄偷溜出去的事,她兴奋地直点头:“奴婢这就去吩咐人套车带公主去看看。”
说罢,便一溜烟小跑离开。
李玄玄望着她的背影松口气,还好这丫头心思单纯好打发,这一招也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夕阳西落,天空中还残留一抹暮色,给云霞下的飞阁流丹笼罩了一层绚丽的色彩,李玄玄望着皇城的剪影思绪渐远。
得罪人吗······她垂头看向自己染上蔻丹的指尖,轻笑一声,轻轻拢起。
得罪人算什么,待到师父预言的那个时刻到来,便是要自己手染鲜血,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