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昭边擦杯子边回忆,“薛翎,是志安舅舅的儿子吗?上次在妈妈生日宴上那个男生?”
“嗯,”权西野点头,“就是那个,看上去格格不入的,一脸傻样,你们还打了招呼。”
“这个孩子好像很依赖你呢,”成明昭回想起当时的细节,笑了笑,“他一紧张,就看你。”
“什么啊,”权西野站直,“那是因为我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他没有别的朋友,别人也不稀罕和他玩,他只能巴结我。”
成明昭把杯子放回原位,和她面对面谈起:“说起来,薛翎的妈妈呢,我好像一直没有见过大舅妈?”
对于大伯父一家,权西野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你说我大伯母?她很早就和我大伯父离婚了,我六七岁的时候俩人就离了。”
“那会儿薛翎也六七岁了吧?”
“嗯,他比我小一岁,差不多的年龄。”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舍得离吗。”成明昭感叹。
权西野目光一顿,抬眼打量成明昭,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不知道?”
成明昭摇摇头,眨眼,“怎么了?”
权西野看她一脸懵懂,成明昭和薛烨结婚的那会儿薛志安夫妇俩早离了百八十年了,她自然不知道。成明昭和薛烨婚后一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不关心家族内部的舆论。
这么看来,成明昭确实不像是会搞小动作的人,如果真有心眼子,这件事她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
权西野不知道要不要对她说,但想想这也不算是什么秘闻,稍微打听下都能知道一二,没必要藏着掖着。她说:“薛翎不是我大伯母生的。”
说的太绝对了,她马上补充:“似乎不是我大伯母的孩子,俩人结婚很多年都没动静,薛翎是我五六岁那年突然出现的。”
成明昭睁大眼睛,露出诧异的神情,压低声音猜疑:“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志安舅舅和外面的女人”
权西野捂住她的口,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在家里,咽了咽唾沫:“总之,正如你说的,如果真是我大伯母的孩子,这婚离得不会那么干脆,只能猜是别的原因了,当然,我们私下随便说说就算了,没凭没据的,不能当真了。在这之前,我没听说过薛翎的存在,只能这么猜测了。”
还有传闻说薛志安患有男疾,所以要不了孩子,薛翎是买来的,或者什么别的不可见人的手段生出来的。不过这些都太扯了,上升到污蔑和攻击了,权西野没说,也不想让这种编造出来故意丑化人的谣言流传太广,毕竟不管薛志安做了什么,到底还是薛家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必要帮衬外人来妖魔化自己人。
如今,她也把成明昭当作了是自家人,才愿意这么说。虽然父亲教导过她不要接触薛鸿云一家,但说白了,根本是想让她远离薛鸿云罢了。薛鸿云一家,除了她自己,就一个儿子薛烨,一个儿媳成明昭。
薛烨是她哥,她熟,小时候也一起玩过,人嘛闷不吭声的,最怕的就是她大姑,文文弱弱的,感觉没主见得很,想不通他有什么颠倒乾坤的能力?
再一个就是她的嫂嫂,眼前这个女人。原以为是薛鸿云处心积虑挑选的得意人才,毕竟门第响亮。这几年相处下来,尤其是这段时间,她彻底对成明昭改观了,打从心底改观了。
成明昭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纯良的大姐姐,懂得照顾人,行为举止都很得体,分明就是个家教良好的千金。
权西野不打算再在成明昭身上耗费功夫了,毕竟从起疑到现在,都没挖掘出什么值得警惕的东西,成明昭对她们家、对薛家,根本没有半点威胁。
至于早前接的那通诡异来电,她只当是有人在恶作剧,故意挑拨。
“你说的对,这种消息都靠口口相传,中间也许添油加醋了什么也说不定。”成明昭赞同她的话,并没有深究。
权西野点头,沉默半晌,又开口:“娜娜,谢谢你啊。”
“嗯?”成明昭疑惑地看她,“怎么突然这么说。”
权西野松了口气,靠在吧台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我妈妈这么激动,都是因为你提出的建议。包括这次住在你家,我感觉妈妈变活泼了好多,话也变多了,她平常在家不是这样的,她很少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一直都在照顾别人。所以我很感谢你。”
成明昭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一切都是舅妈自己的努力,是舅妈自己帮助了自己。”
权西野回头看她,“无论如何,你都帮了大忙。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我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好啊,以后我要买什么东西,就让你帮忙参谋参谋,你们年轻人的眼光和审美更好一些。”
权西野勾了勾嘴角。
成明昭牵住她的手,“西野,这段时间,你和舅妈想怎么放松就这么放松,不用客气。不过我想知道,你想好之后要怎么面对二舅舅了吗?”
说实在的,她没有想好。想起薛长明,权西野就觉得头疼。她不恨父亲,虽然因为那巴掌短暂地恨了一下,但其实,在薛长明道歉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原谅了。
只不过,经此一回,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虑仰仗爸爸,她做不到了。原谅是建立在这些年亲情的基础上,父亲对她的好她都看得见,感受得到,所以心先替她原谅了。不能再信任是因为她的理智,理智告诉她,父亲变了,和脑海里的形象不一样了。
她得花时间重新认识父亲,至于能不能接受,不知道,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元旦节那天,为了庆祝新的一年来临,权韶念问成明昭家里有没有文房四宝,如果没有,她就开车去唐人街看看。巧的是成明昭正好有,权西野问她要干嘛,见母亲兴冲冲地拿着笔墨到书桌前,在红色的纸上挥毫写下了大大的“福”。
成明昭凑上去看,惊呼:“舅妈,你会书法呀,写得真好。”
“忘得差不多了,”权韶念笑,“这不正好新年了吗,之前在家,一直都是我写对联。”
权西野拿起来认真观赏,“写的真好啊,诶,妈妈,你什么时候写过对联,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