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单被服务生递过来,黎逍一扬下巴,说:“点吧。喝什么?”
窗外是路人的影子,来来回回从时恪的侧脸掠过,像幕布上转动的胶片光影。
他垂眸扫了一眼,“喝水。”
“?”
黎逍满脸困惑,“你没成年?来酒吧喝水?”
这人该不是以为他没钱吧,还是瞧不起他?
虽然卡被冻了还不至于买两杯酒的钱都没有。
“不喝酒。”时恪说。
黎逍“啧”了一声。
他抽回菜单,道:“麻烦。”又回头看着服务生,“一杯龙舌兰,一杯水。”
服务生退下,黎逍转过脸,被时恪冷脸看的发毛,他皱起眉,说:“可不是我耍的你啊,老子也被耍了。”
时恪在脑子里把会议片段过了一遍,从唐助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他像是替黎延君盯梢的,无论如何都要逼黎逍给点反馈或是决策,但要真做了,又不采纳。
比如黎逍钦点这件事。完全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他,“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但最后还是要听我的。”
原生家庭是个很大的议题,健康融洽的很少,剩下那些各有各的畸形法。
时恪靠着沙发背,问:“这个项目为什么找我,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推?”
“老子不知道!”黎逍说,“唐狗给我一堆资料,我只认得山道。”
到这个份上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拖延,再想办法把钱弄回来。他从高考后就被硬逼着学导演,毕了业,又被塞进剧组。
丁若枚只向着黎延君,唐狗替他爹下达最后通牒,拍完这部电影,等于继承了黎导衣钵,否则以后不要回黎家。
黎逍心道,老子继承他个狗屎。
对面的时恪没再说话,垂着眼睛像在思考。
黎逍敲了敲桌子,说:“喂!到底找我干嘛,现在你对我已经没用了。”
时恪抬眼,直入主题,“‘空花阳焰’是抄袭舒姝的吗?”
鸡尾酒刚刚才送来,黎逍去接杯子的手一顿,差点掉地上。
他都忘了自己还吼过那句。
黎逍瞄了眼服务生,等他放完酒水,人走远了才问:“你想干什么?”
时恪眉头轻跳了一下,对方这个反应已经解答他的问题了,这跟间接承认没什么区别。
灯光穿透水杯,在黑理石桌面洒下一圈宝石色的投影。
时恪盯着影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平和道:“电影项目我不做,还会有其他人做。”
“你以为我不知道?”黎逍烦躁的搓了把头发,“我他妈有什么办法!”
“你真的不想拍电影?”时恪向他确认。
黎逍喝了口酒,用手勾着裤腰上的链子甩,“老子想做DJ,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时恪顺着看过去,虽然他觉得黎逍身上更适合开家五金店,“挺好的。”
意想不到的回答,黎逍愣了一下,打他玩儿碟机开始就没人和他说过这种话。
他觉得时恪在随口胡诌,“嘁。你懂个屁。”
“DJ我不懂,”时恪说,“但人能找到自己喜欢而且想做的事,就挺好的。”
黎逍又愣了,看着他,对方眼神依旧冷,但是没有取笑或是嘲讽的意思,好像他喜欢打碟这件事本该如此。
“你,你真这么觉得?”黎逍说。
时恪轻点头,“嗯。”
这话在黎逍耳朵里听来,简直天方夜谭。
从幼儿园起,黎延君就给他规划了一条完整的发展路线,喜欢什么,想做什么,自己毫无决策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