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合意看不清,但他看得分明。他看到那被咬得泛白的唇上,一丝殷红缓缓洇开,看到那双狭长的、琥珀色的眼睛,看到那张比照片里还要动人心魄的脸。
他突然生出了一股渴意,但四下无水,只能舔抵嘴唇。
宁合意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眸望向序南,目光与对方交汇:“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良久,宁合意问出那个在心底盘旋许久的问题:
“转学生在加西亚代表着什么?”
序南沉默了,看向宁合意的眼神陡然一变,语气终于没了一成不变的平淡,不可思议地反问:“你不知道?”
“不知道。”宁合意摇了摇头,过长的发梢跟着来回晃动,落在了他的眼上。
宁合意将发拨到一边,皱起眉:“我母亲、我转学的很突然,临到入学才给了我一身校服和入学手册。”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新学校是加西亚。”宁合意说,“所以你能告诉我转校生在这意味着什么吗?”
序南难以启齿似的,吞吞吐吐地说:“是私生子。”有了开头后,接下来的话都变得流畅起来。
“这在加西亚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每一个私生子都会被家族带着在公共场合露一面,不存在不知晓自己身份的情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怪不得那些少爷们不待见自己。加上下城区的标签就更……
宁合意听到这个回答,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此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宁合意敛目,望向广袤的湖泊,语气淡然,“但我确实不是私生子。”
他小时候在家中翻箱倒柜,无意间竟翻出了宁飞白的结婚证和离婚证。那两个本子,一个红得鲜艳,一个绿得深沉。那时候他还期待过“父亲”,拿着本子就跑到宁飞白面前,眨巴着眼睛追问。
宁飞白先是眉飞色舞地自我吹嘘一番,把那些过往说得天花乱坠。可没一会儿,宁飞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色骤变,不由分说,对着他就是一顿毒打。
那是他第一次被打,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的哭嚎求饶声以及巴掌落在皮肉上的痛苦。
宁合意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是吗?”序南听到这个回答,面上虽无太大变化,但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从对方的话语中,抽丝剥茧出一丝刻骨的恨。只有恨屋及乌的怨恨,才会令对方做出将一个下城区的孩子骤然丢进加西亚的事情。
虽然婚姻事实无可查证,但对方确实为下城区的某人生育了孩子。
若真的结过婚?
一个和下城区人结婚的世家小姐,她是昏了头不成?
序南眉头微蹙,没有言语,只是用那双湖绿色的眸子意味深长地深深凝视着宁合意。
“好了,不说这个了。”宁合意粲然一笑,“把我们之间的氛围都弄得严肃了。”
“我给你讲讲下城区的事吧。它其实不像新闻报道的那样不堪。”
序南没有拒绝,只是很轻微地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