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洺家的宅院规划得气派,定钱就给了十两,其余人家的活计简单,依着占地不同,有些收二两,有些收四五两。
只是除了钟洺家的宅院,其余的恐怕都要等到过完年才能开工。
定下盖屋的事,钟洺仍闲不下。
他之前对着咸水田生出个念头,为此又跑了一趟乡下,去找隋家父子讨教,回村澳后他找几块破旧的船板,敲敲打打,学着做了个水田闸口。
这东西像一个门框,但仅下半部分有门,即一块木板,门高和水田田埂齐平,木板上连一根绳,方便开闸。
做成后,他特地趁退潮时寻一块水田试验,在其靠海水的一侧安上,左右垒青砖,用泥夯实,等泥巴干后,他落下闸口,待到几个时辰后的潮水涨起,海水会越过木板漫入水田之中,同时带来的还有海水中的各种鱼虾蟹贝。
如果这东西和设想中的一样好用,那么今后便可依照森*晚*整*潮水涨落控制闸口开合,涨潮时关闸,任由海水漫灌,退潮时开闸,开闸时在闸口外罩网。
那样潮水送来的各类鱼获中的一部分,就可以直接被网拦下,省了纯靠人力赶海,挨个弯腰捡拾的工夫。
在钟洺看来,咸水田的出现,意味着水上人又多了条靠海吃海的路子,以后春汛后秋汛前种稻收稻,平日不想水田空着,就在里面养鸭放鸭,收集潮水带来的鱼获,一年到头,收成不会差。
第133章钟虎成亲
退潮涨潮之间一般也就一个时辰,钟洺没走远,在山坡上看人盖房,偶尔也帮把手,等看会了,等以后房子哪里有些缺损,自己上手就能补。
赵正等人也不怕被偷师,这年头的汉子谁还不会些和泥砌砖的手艺,家里有个什么东西坏了,也都是自行修补的。
只是平地起屋不同于一般的活计,寻常人轻易做不来,不然他们也不会能靠着这手艺养家糊口了。
不止钟洺,不少人都围在周围看得乐呵,但等潮水开始后退,全数一股脑走了个干净,原因无他,得抢着赶海去。
钟洺也下了山坡,去自家田埂边提起闸口,钟虎和钟石头一左一右,帮他套上渔网。
潮水说退就退,速度快得很,几息的时间里就能瞧见海滩裸露出一片,水田里的水位慢慢下落,田埂上整齐插着的树枝露出根部,也有一些被海浪冲倒。
“阿洺哥,这法子好像真的行,网里真的有东西!”
钟石头一惊一乍地吆喝,钟虎也道:“还是阿洺哥你机灵,我们怎么就想不到。”
“因你们没去山村当中见过真正的水田,若是见过,也能想出来。”
钟洺固定好提起的闸门,和钟虎、钟石头一起专心观察渔网内的收获,最多的是鱼和蟹,像是海螺、蛏子一类的多卧在沙中,不轻易跟着潮水移动。
几刻钟下来,渔网里集了满满一兜子,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单就看在它不费事,只需套上网揣手等着的份上,就已足够吸引人了。
“这东西好,回头我跟我爹说,也给我家水田安一个。”
“我也去喊我爹来看看。”
钟石头转身跑走,在他回来之前,也有周围的人听见动静,闻声来瞧钟洺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物。
发觉这东西的好处后,都在心里记下样子,或是直接打听在哪里做的。
“原是庞家的木匠铺子,我晓得,不就在你家酱摊子后面?”
钟洺点点头,“正是那家,木料大家自带就好,寻常木头在海水里会泡得糟烂,没法用在咱的咸水田里,能捡几块旧船板是最好的。”
“这是好事,烂船板谁家还没几块?等回村澳,我就往山上石屋里翻翻去,那些个旧木头丢了舍不得,留着也没用,越放越糟烂,还不如趁早安排上用处。”
钟洺现在就是千顷沙这群人的主心骨,他做什么,其余人就跟着做什么,只要学到手了,总归吃不了亏。
不知多少人暗中拍大腿,后悔当初没和钟洺结亲,要那时候没被蒙了心糊了眼,现今苏乙那哥儿过的舒服日子岂不就是自家孩子的。
如此过罢整个寒月,月末衙门书吏来给第二批买了荒滩的人量尺分地时,看着此处改变,煞是新鲜。
头一桩就是田埂当中都栽种了树苗,一问方知这是红树林中的一种树,俗称“秋茄树”,这种树根系稳固,不怕咸水浸泡,亦抵得住海浪,春季开细小白花,有景可赏,树皮还有药用,撕下来外敷或是煎水喝下能治外伤和烫伤,树干也是一类好木材。
和村中农户在水田旁种桑树一样,水上人自也想种些有用的东西,就算不能像海桑果一样采果子吃,至少树皮能当伤药,树干能砍了制物。
另一桩自然就是闸口,来此的书吏、官差当中不少是农户出身,自然识得闸口,只是没想到这乡下水田里常见的东西,到了咸水田中还能换个作用,当真是极好的巧思。
他们来此一趟,回去后将所见所闻回禀给应拱,应拱听罢果然大加赞赏,还说要将此写进自己的手记当中,日后集册成书。
“你们可问过这闸口是哪户水上人率先琢磨出来用上的?”
大多数人面面相觑,唯书吏中有一人站出来,正是那日在户房给钟洺办了文书,还收了好处的。
“卑职多打听了两句,倒是个熟人,大人可还记得钟洺?”
应拱再次听到这名字,还真是半点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