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光有一天灭了。
她只能自己成为自己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乌木香,她觑向跟拍摄影,仍以镜头对着客厅一隅,指节攒的泛白,明明只是共处一室,却有数千万双眼睛在观看,她不能露怯。
谢宜年仍然在不紧不慢拨弄着打火机,似乎对这段过去漫不经意。
肺部被凉意缠绕,半晌,情绪褪下。
她薄唇微张,用以最平静的语调叙述道:“没印象了。”
“啪嗒”打火机亮了。
明灭晃动的火光似乎在向世界宣告向他宣告。
“……”
“1+1等于几?”
“1。5。”
他啧了声:“……行了,知道了。”
他抬手叫了辆计程车,亲自互送到民宿门口,计程车上,这三个女生简直在撒泼打滚。
沈岁放声歌唱,周瑾嚎啕大哭,只有宗夏槐安静如鸡,坐在后面静静看着他一刻未动。
谢宜年头疼欲裂。
短短十分钟车程他居然听了沈岁版的《千年等一回》《窦娥冤》,仿佛不是在送她们回民宿,而是在给他送终。
哦,当然不止于他,还有司机大叔,开车路线已经变成蛇皮走位了。
目的地民宿不算远,眼看着即将到达目的地,他喊出民宿老板娘,把她们一个个抡回卧室。
老板娘抬起沈岁的胳膊,挂在肩上,她还在她身上吱哇乱舞:“害,这几个小姑娘怎么喝这么多?”
“没把握好度。”谢宜年面无表情,“喝多了。”
“倒是还蛮辛苦你,这几个小姑娘还怪折腾的。”民宿老板娘笑了声,“路上折腾了蛮久的吧?”
“是。”
“还蛮折腾。”
老板娘轻笑。
你还挺直白。
宗夏槐在属这三人里最安静的,也是坐在计程车最里边的,所以被留到最后再抡进去。
谢宜年遭受完两人的非人折磨,终于轮到最后一位,以为可以松口气逃脱一劫,但他没料到,这位最安静的醉鬼,居然也一反常态。
他准备将她安静的牵进去,这位安静的醉鬼居然趁他不经意挣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后。
凌晨十一二点的月色像是薄纱披在地面,于他背影落下半明半暗的背影。
她的声音很轻,与夜色混为一体。
“我踩到了。”她说。
外科多多少少有点“血色素焦虑症”,每隔一会儿,杨主任就来问,宗夏槐很无奈:“在输血呢!”
后半场,薛欣欣老师来了一趟,看他们这里一切平稳又走了:“那个急诊病人出了4000血,现在在用自体血,还要顾着后面那些小的,我忙得还没停下来,这边交给你了啊。”
显微镜撤后,关颅的工作交给黄朝,杨主任下台走了,临走前又问血色素。
宗夏槐说:“8。1g。”
杨主任还有些不满意,叮嘱下级医生:“等到了ICU,让那边再输点血。”
杨主任一走,整个手术室的氛围瞬间松弛下来,黄朝盖完骨头,把剩下的工作交给谢宜年。
到这一步,颅骨盖上之后,也不会有大出血的风险了,黄朝脱衣服走人,在护士台上签了字。
于是手术间除了护士外,又只剩下谢宜年和宗夏槐。
谢宜年上台前悄悄去和宗夏槐说了一声:“夏槐,外卖到了,拿上来了,你记得去吃。”